他的臉還保持著側過去揚起下巴的動作,眼皮因此而微微垂了下來,從眼尾漫不經心擲來的餘光裡,帶著些疑惑。
被這一掃眼驚醒,陸子堯尷尬地扯了扯衣角。
“咳咳,西服挺——挺合適你的。”陸子堯屈了屈手指按在嘴上,清了下嗓子說道。
路嶼轉過身來,皮鞋的鞋跟因為這個動作碰撞出一聲輕響,他勾動嘴角笑了笑,沒有說話。
“沒打擾你倆吧。”頊然賤兮兮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陸子堯回過頭,就看到對方倚在隔間對麵的牆上,臉上掛著笑。
他沒有穿西服外套,而是把外套搭在肩膀上用一隻指頭勾住。
襯衣也不像他們一樣扣的那麼嚴絲合縫,最上麵的三粒月白色的紐扣敞著,露出衣服下大片白皙的皮膚和分明的鎖骨。
玩世不恭仿佛是刻在了這人的骨子裡。
陸子堯白了他一眼:“你衣服不穿好,不怕一會兒被經理說?”
頊然嗤笑了一聲:“我怕他?沒必要吧。”
他揚了揚另一隻手上的羊皮卷:“看到這個了嗎,在桌子抽屜裡。”
“沒來得及,是什麼?”路嶼說。
頊然把羊皮卷遞了過去:“員工手冊。還有張地圖,也在抽屜裡。”
帶著油墨氣味的羊皮卷在桌上攤開,龍飛鳳舞的花體字在上麵列了幾行,交代了歌劇院副本給玩家的限製。
手冊的內容很簡單,一共就那麼幾條,但是卻和常規的員工規章不大一樣。
裡麵的條條框框意料之中、又情理之外的很古怪:
員工手冊
1、請聽老員工的安排,他們更有經營劇院的經驗(雖然他們有時瘋瘋癲癲的);
2、新員工請兩人一組,每晚零點以後至劇院巡邏,並滅掉所有壁燈;
3、不要弄壞劇院的任何設施;
4、不要在零點後照鏡子;
5、請在淩晨一點前回到房間;
6、舊劇場的化妝室並不安全。
路嶼快速閱過有些莫名其妙的規則,將目光停頓在最後一條上。
“舊劇場的化妝室不安全?”陸子堯也皺了皺眉表示不解:“這什麼意思,這也算是規定?”
頊然的手指擦過羊皮卷上翻飛的花體字:“員工手冊也不一定就全是規定吧?這條應該算是對我們的提示?”
“好吝嗇的提示,就不能寫清楚點嗎,不安全,究竟是指什麼不安全啊。”陸子堯對副本一向惡劣的作風嗤之以鼻,他琢磨著等出去了一定要跟鄭柯安提點實驗的改善意見。
頊然卻不以為然:“有提示就不錯了。”
陸子堯一想也是,畢竟上一個副本他們可是一路摸著石頭過河的。
這次麼雖然沒有明說,但總比什麼都不說好。知道不安全,那要麼就躲著點,要麼就像路嶼一樣叛逆,反其道而行之去調查線索。
挺好的,很直白,甚至直白過頭了。
難道這次副本真的善心大發了?怎麼這麼不信呢。
陸子堯盯著那堆龍飛鳳舞的字,心裡揣測道。
想完他就又忍不住吐槽,這是被pua了嗎?怎麼給顆棗就喊甜,甚至還邊喊甜邊懷疑棗裡下了毒。
“地圖拿出來看看。”路嶼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陸子堯拉開了桌子下方的抽屜,裡麵果然如頊然所說,除了放著用紅絲帶紮好的員工手冊,還有一張紙頁泛黃的折疊地圖。
手繪的地圖很精美,也很詳儘。
歌劇院的每一角都在紙頁上呈現了出來,包括前院的小花園裡哪塊地種著月桂,哪塊地又種著矢車菊。
還沒仔細研究,李子恒就在隔間的牆邊探頭探腦:“你們換好——咦?你們發現什麼了嗎?”
他有些拘謹的扯著西服的袖口,似乎不太習慣這樣的打扮。
“員工手冊啊,還有地圖,在抽屜裡。”陸子堯沒回頭,注意力放在了地圖上。
這座莊園般的歌劇院很大,他們所在的新樓應該是後建的,規模比曾經的老樓更氣派些。
光第一層就有著十多個房間,其中占地麵積最大的是一個宴會廳。
而歌劇院的舞台則在二樓,也就是從進門的長階上兩個半層後。
劇場一層有著馬蹄形的坐池,樓上還有兩個半層的座位,以及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包廂。道具廳、化妝室、排練廳則零散分布在劇場旁邊。
而在新樓的頂層,一條長長的走廊連通天空花園和通向塔尖鐘樓的樓梯,還有兩個小小的儲物間,似乎沒有什麼功能性作用,大概主要是供前來觀看演出的客人們休憩的地方。
“舊的化妝室在哪?”陸子堯一邊自言自語地問,一邊將地圖翻了個麵。
新樓地圖的反麵畫著舊樓的。
“舊化妝室?有什麼特彆的嗎?”張尋跟在李子恒的後麵進了隔間,伸著脖子往桌麵望去。
“喏,員工手冊在這,你們看看就知道了。”陸子堯把羊皮卷遞了過去。
舊樓的麵積顯然要小些,但是卻有著一個地下層。
他們很快就在地下層的某個角落裡找到了那個舊樓唯一的化妝室,從地圖上看,沒有什麼特彆之處。
正研究著,房間的門從外麵被敲響了,劇院經理布蘭森尖利難聽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換好衣服了嗎?快點兒快點兒——還有一大堆活兒等著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