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頊然不耐煩的甩開女人拽住他衣袖的手：“你能不能冷靜一點，化妝間裡關著的到底是什麼。”

可是他再想問，卻問不出什麼來了。女人的嘴裡瘋瘋癲癲地重複著“彆去”、”化妝間”、“有鬼”之類沒有意義的詞語，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但是她眼裡的恐懼確實實在在。

頊然回到人群裡，搖了搖頭：“交流不了。”

女人還在那邊發著瘋，陸子堯掃視了一下房間裡，其他員工都並沒有被這邊的動靜吸引注意力，反而依舊專注地做著自己手裡的事。

“看來想從這群人嘴裡問出什麼是不大現實了。”陸子堯道：“沒一個正常人。”

林笙自我安慰：“不過起碼知道了化妝室裡的鬼和教堂有關，也算一條線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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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道具間整理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道具。

因為很久沒有使用過，所以大多數道具和服裝都需要重新修整，包括一些小小的機關也需要重做。

查線索固然重要，但是目前來說，於他們而言最重要的事還是要保障演出可以圓滿完成，所以修一整天道具也不算浪費時間。

李子恒自告奮勇在中途溜到對麵排練廳去盯了會兒梢，傑西卡依舊是那副頤氣指使的模樣，除了排練和刁難劇團其他人，也沒做什麼值得注意的事兒。

眾人稍稍鬆了口氣，起碼短時間內，這個“傑西卡”不會做什麼具有破壞性的事。

在鐘樓傳來九聲鐘響之時，他們才終於結束了在道具間的任務，前去餐廳吃晚飯。

晚飯也是簡單樸素，疲憊了一天的大夥匆匆吃完，經理就來找到他們分配了今夜的巡視排班——陸子堯和戚彤。

戚彤難得露出高興的神情，她激動的拉了拉陸子堯的衣角，笑的格外開心。

陸子堯伸手握了握戚彤的手，他看著對方興奮的表情卻有些尷尬——

十幾歲的小女孩兒不愛說話，在他們討論問題的時候戚彤永遠都是自己一個人站在那兒默默地聽。

她既不表達自己的觀點，也不參與事情的討論。就像這些事都和她沒有關係一樣。

陸子堯最開始本以為她是性格內向，可上次在木禾高中守夜時就發現並非如此。

戚彤似乎在所有和陸子堯有關的問題上都更加用心一些，甚至在有些時候，陸子堯會餘光看到戚彤在一旁用熾烈的眼神盯著他看。

但陸子堯從來不對這些目光作出任何回應，或者說，他不敢對此有任何回應。

陸子堯不傻，他能猜到這是某些青春期的小女孩兒會出現的，對年紀稍長一些的男性特有的情愫。

隻是他雖然明白，明白之後，跟戚彤的相處就顯得更加尷尬了。

在進入副本世界之前，他萬萬沒想到會被自己一個小女孩兒的人格喜歡上，副人格喜歡主人格，聽起來好像是一件頗為殘忍的事。

陸子堯突然抬起頭望了望路嶼。這個動作是下意識的，他自己也沒在意。

隻是在看到路嶼的臉時，他的頭又痛了起來。

進入這次副本他的精神狀況似乎又開始不太穩定了。

居然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這是什麼情況？是因為像鄭柯安說的那樣，經曆副本本來就會讓他的精神狀態逐步變得不穩定嗎？

如果真是如此，等出去之後他必須跟顧雯談一談，如果精神狀態都不穩定，那想活到最後一個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想到這，一股孤獨感突然湧現出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好像漸漸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了。

好像他參與這場遊戲，隻不過是神遊外空的旅人回到自己熟悉的小小星球，這個星球殘破不堪，卻與自己血脈相連。

副本的歸屬感似乎比現實世界那個冰冷的、散發著消毒水氣味的醫院更重些。比起在醫院裡日複一日的吃藥、發呆、睡覺，他似乎更願意呆在這個危險的空間。

他像是一隻被圈禁已久的野貓，明知外麵的世界可能殘酷血腥，卻又無比厭倦平淡無味的人生。

而路嶼和頊然是他的兩隻野貓朋友。自由無拘，用尖利的爪牙刺破囚禁他的牢籠，朝他伸出柔軟的肉球。

陸子堯在牢籠裡，握住了他們的手。

可是這樣的人生還能持續多久呢？

哪怕一個副本隻融合一個人格，他也沒有多少人格可以融合了。

想到“融合”這個詞，陸子堯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人重重錘了一下。

並不是聖母心作祟，在進入副本世界之前，誰也沒有想到他會跟這些人格們成為好朋友。他看了看路嶼又看了看頊然。

他真的希望路嶼和頊然消失在他的人生中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或者說他似乎也沒有那個能力消除他倆，如果副本世界是優勝劣汰，似乎他才是應該被淘汰的那一個。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就讓他們留下來也不是不行。

陸子堯突然想通了，他已經開始覺得自己孤獨又悲哀的人生乏味了。

他厭倦了睜著眼睛時是永遠千篇一律的場景白牆白色的床單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閉著眼睛時又是各種各樣他揮之不去的噩夢。

他已經見過了太陽，又怎麼回到隻有電燈照亮的世界呢。

恍然間，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

陸子堯回過神，朝著拍他的人望去。

頊然站在他身邊，半倚在牆邊，旁邊的燭火在他臉上印出暖黃的光。

慵懶的氣息一如既往，他笑著的眼裡帶著興味：“不會是一會兒要一個人巡視嚇傻了吧？”

路嶼也從一旁走了過來，向來平淡的眼裡居然含著一些擔心：“你今天老走神，等下自己能行嗎？要不要跟經理說下換換班，我今天替你。”

陸子堯看了看頊然，又看了看路嶼，心裡那塊缺口似乎被什麼暖和的東西填滿了。

他故作從容地擺擺手：“沒事，頭疼而已，小意思。總不可能天天被你倆照顧，我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