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琳娜被綁到那張石凳上時已經隻剩最後一口氣了。
在此之前她經曆了一次鞭刑。
此時此刻她有氣無力地垂著頭,眼睛耷拉著,印在她眼裡的畫麵是一條又一條從修女服中滲出的血痕。
賽琳娜從喉口擠出一聲淒厲的嗤笑,這可笑又可悲的一生終於要這麼結束了嗎?
她想著,昏昏沉沉地任由旁人將她的手腳和身軀固定起來。禱告聲從不遠處傳來,在此時此刻顯得悲涼又諷刺。
她沒在這個陰暗的修女墓堅持多久就死去了,死前眼裡最後的畫麵是一些蠕動的白蟲在她潰爛的傷口中鑽來鑽去,被啃食下來的細碎皮肉順著血液淌到石板地麵,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像是她的身體為靈魂敲響的喪鐘。
——
化妝室裡晦暗無比,在鏡子破碎的那一瞬間,似乎整個空間裡的空氣都在瘋狂攪動。
“啊啊啊啊——!!!”原本屬於頊然的那張臉突然在一瞬間急速的扭曲了起來,修女又恢複成了原來的樣貌。
可是與之前不同,她渾身上下的皮肉都在劇烈的揉動著,就像是有無數細小的蟲子鑽進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那張黑乎乎的嘴洞大張著,從裡麵發出令人膽寒的尖厲哭嘯。她似乎想回頭看去,可是卻再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陸子堯癱坐在地上,意識模糊地看著那副腐爛的□□在麵前融化殆儘,就像是生前的她那樣。直到最後消亡,修女都沒有明白,自己到底死在了誰的手上。
“不要小瞧螻蟻啊——”張尋的聲音從化妝鏡的方向傳來。
他抹了把額前的汗,一隻手裡攥著路嶼剛剛扔過去的那個支架。他的動作沒受到修女的影響,大概是因為他此時此刻已經不算人了。
玻璃碎片濺了滿地,可是他卻顧不上那麼多了。
張尋的軀體在快速抖動著,在鏡子碎裂的那一刻,似乎又有什麼東西被從他身體裡抽了出去,看來那個規定在他們變成永久員工之後也仍然有效,如果繼續違反下去大概就是一死了。
他有些自嘲般癱坐在化妝桌前滿地的碎片上,任由鋒利的玻璃棱角將他撐在地麵的手劃出細小的傷口。
他的臉色變得像其他所有永久員工那樣蒼白無比。
“你真令人討厭啊,陸子堯。 “他疲憊地朝著已經暈厥過去的陸子堯的方向自言自語:“明明我是想要害你的。搞什麼啊。”
昏暗潮濕的化妝室裡歸於平靜,隻剩下燭芯燃燒時發出“劈啪”的動靜。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李子恒帶著頊然趕到化妝室救人。進門的時候,他們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
老舊的化妝室並不大,卻在這點空間內橫陳著三個人。
路嶼攥著自己已經完全無法動彈的手臂靠在牆邊,還留存著最後一絲意識。
而陸子堯的狀態顯然要差很多。他雙手、臉上都是一片混著黑血的潰爛,原本白色的襯衣已經被鮮血染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
他氣若遊絲地倒在另一邊的牆根,像是剛從地獄裡爬出來一般。在發現他的時候,頊然甚至以為他已經死了。
張尋則坐在那片碎掉的玻璃上,頊然把他拽起來的時候感覺到了很明顯的違和。張尋的體重似乎比他應有的體重輕了許多,皮膚也蒼白而枯槁。
頊然皺了皺眉,很快意識到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
看著這一片狼藉,頊然甚至不知道這幅場麵比他想象中的,到底算要好還是要糟糕。
他心裡做得最壞的打算是路嶼或者陸子堯會有一個破壞劇院規則被吞並成劇場員工,雖然這並沒有發生,但是他沒料到路嶼和陸子堯會傷成這幅慘樣,也沒想到最後打破規則的人居然是張尋。
他又去叫來了人,大家一起把這幾個傷員抬回寢室。
條件有限,他們身上的事又一大堆,所以隻能簡單給路嶼和陸子堯的傷勢做了處理。
路嶼還稍微強一點,雖然整條左臂都沒法用了,但處理過後也不太會影響行動,反正在副本裡受的傷出副本之後就會消失。
陸子堯就有些慘了,頊然把他那件滲滿血液的襯衣剪開後,才發現他幾乎整個上半身,都沒有一塊好皮。
處理傷口的時候陸子堯一定痛死了,渾身都在顫抖,嘴唇也在睡夢中被咬得發白。可是即便這樣他也沒有醒,不難看出傷得有多重。
要不是呼吸還算穩定,頊然真的怕他會堅持不到出副本的時候。
陸子堯在昏睡期間做了無數個噩夢。
在這些輪回不止兜兜轉轉的夢裡,他死了三次,路嶼死了五次。
張尋也做了個夢。
不過他夢到的,是自己在現實生活中,哦不對,應該是在被分裂出來的那段存活在平行世界的幻想生活中,他平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