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萬寧蜷縮在床角,被褥基本都在她身上,容尹隻是搭了一角。黑夜中,紀萬寧隻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個大致的輪廓,她貼了貼仍有熱度的臉頰,心裡是一團亂麻。
妖來就來了,他上榻作什麼?
難不成這妖是那種專門擄黃花大閨女的登徒子!他是為了第一時間救她!
她胡亂地想著,哆嗦了下沒忍住還是往前旁邊的熱源靠了靠。
可萬一來的是個女妖,把他搶回去當新郎官,可如何是好?這打也打不過,追也追不上的,著實難煞她也,但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落入妖怪手中。他說妖怪也許受了傷,她以命相搏,或許能有一線生機·····
不過以他的姿色,確實有被強搶的資本。聽說妖類女子都是貌美如花,就比如尼雅。要是跟妖成了親,那生下來的娃娃是人妖還是妖人呢·······一個醫學奇跡就這麼誕生了啊······
就在紀萬寧胡思亂想時,他們等的人終於來了。
這人來的方式還挺不討巧,大門不走,偏偏摘了小窗蹦進來。。
應該是個身形小的妖怪,靈活。
紀萬寧聽話地緊閉雙眼,儘量讓自己的呼吸放緩放平,雙耳卻在這靜謐裡聽的格外清晰。
這妖走路的聲極輕,若不仔細聽還真聽不清。它走了兩步路便停下了,後聽的一聲“吱啦”,好像是拉開了椅子。
若說這小屋最破的物件,還得非這把老椅莫屬,坐上去,就跟咿咿呀呀唱了段戲曲似的。這其實也還能忍受,但更壞的是,這椅子年歲大了,經不住折騰,一有人往上坐,未過幾瞬它便呼啦啦倒落一地的零件。
幾個時辰前,她就是這麼,摔了個屁股蹲。
因著翻遍了整個屋子也沒找著工具,容尹隻好將它按原樣搭起來,勉強撐在地上。
果然,在倒吸一口涼氣中,這個妖也不出意外地摔了個四仰八叉。
她強忍著笑意,拚命暗示自己不能給容尹添麻煩,臉都快憋僵了,才不至於笑出聲來。
在其摔倒的同時,容尹從床上飛出,抄起桌旁的劍,直逼地上的妖。
劍鋒淩烈,在這暗夜泛出冷光。
這妖也迅速轉身抵擋殺招,嘴裡喊的話確是出人意料。
“容兄弟,是哥哥我呀,怎地不分好壞,上來就砍呢?”
紀萬寧聞言鬆了口氣,睜開雙眼,因窗戶被破,月色灑了進來,這屋內的情形清晰可見。
倒在地上的正是白天見過正要辦差事的人,徐海。
“抱歉。”容尹皺了皺眉,卻未將劍收回。
“你嚇著我了,本來今夜就打的夠費勁了,這好不容易逃出魔掌來尋個庇護地,差點被你的劍送走!”徐海的衣衫上暈了大片血跡,外袍更是失了左袖,而手腕還向下淌著血珠,足見經曆了一場惡戰。
原是這樣,紀萬寧長舒一口氣,起身,就在正打算為其包紮時,忽然察覺到不對。
雖與徐海隻有兩麵之緣,但也算有些熟悉。他當官差多年,辦案時神情嚴峻,私下裡卻是個爽朗的性子。此刻瞧他的模樣跟白日裡見過的一致,卻像換了個人一樣,說話時,眼神裡冒著精光。
此時,見容尹轉身,正往她這看過來時,紀萬寧神色一凜,幾乎是拚儘全力地喊:“小心!他不是徐海!”
月光如練,屋內卻是鮮血四濺。
“徐海”的毒手穿透了容尹的半邊身子,大片黑色湧出,浸染了玄色衣袍。容尹高仰起頭,似有些不可置信,還要回過頭看他。
“徐海”“嗬嗬嗬”地笑了起來,“兩個傻子,這麼好騙,還想殺我……”講了半句話突然咳出血來,“若非我有傷在身,早將你們撕碎吸乾精氣,還廢這番功夫。”
說罷,將手抽回來。
紀萬寧目眥具裂,她以最快速度去接住了搖搖欲墜的容尹,手忙腳亂地去堵汩汩流血的大洞。
容尹倒在她懷裡,麵色蒼白,卻笑的疏朗,他扔開劍,抬起沒有沾血跡的右手,撫上麵前人的臉頰,“哭什麼,人死是難免的,莫再流淚了······不過以後沒人保護你了,彆再讓人騙了······”
她顫著,“講什麼傻話,你不會有事的······”
後麵的妖又咳出了幾口血,擰笑道,“小丫頭你過來,我告訴你怎麼救他。”
聽言,容尹攔住她,“彆去。”
紀萬寧蹙眉,趁著妖還在咳血時,飛快撿起劍,往他刺去,那妖雖有些猝不及防,卻下意識以兩根手指製住了劍尖。
“倒是有幾分性子,聞起來這精氣也很純。”他傾斜著身子看她,漫不經心道。
他的力道很大,紀萬寧是拔也拔不出,刺也刺不進。
“徐海”輕笑了下,向前又施了幾分力,方鬆開手。
紀萬寧未受住這力氣倒退了好幾步,以劍撐地。
“徐海”直起身,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你要是乖乖來我這裡,我便不計較這些事,給你個痛快死法,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