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萬寧深覺容尹真是她的救世主,她抬眼看著麵前人,抿著笑意道,“你可算出手了,我找話題找的都累了。”
方才她去抱容尹時,他往她手裡塞了塊玉佩,且在手心寫下一個“拖”字。紀萬寧便知曉,這人的主意大著呢。
“嗯,多虧紀姑娘聰慧。”
“快彆逞強了,有沒有什麼救你的傷藥,快給我。”紀萬寧趕緊上前拉著他的衣袖,她想起第一次救他時,他恢複神速的身體,必然是用了什麼上好的藥物。
“這個等會再說,我沒事。”見她不信,攤手道,“是真沒事。”
紀萬寧定定地看著他,還是不信。容尹無奈,往身上貼了個符紙,血瞬間就止住了,她這才放下心來。
被除妖劍穿透的燭明,跪在地上,原想掙紮一二,低頭卻看見了劍尖不屬於他的血跡,突然明白了,“你也是容家人,嗬,難怪。”
容尹走上前,“我問你,當年容孝先率領數十個方士,與大妖們決鬥,最後一同被封印,這件事你全須全尾的告訴我,我便留你個原身。”
燭明“嗬嗬”笑兩聲,“我當是什麼事呢,你是想問封印解除後為什麼我們這些妖回來了,而容孝先他們卻身死魂消?”
“是。還請解答一二。”
“很簡單啊,這個封印陣法是針對你們人的,不是用在我們妖身上的,我們不過一時被困而已。”
針對人,針對,我們。
有叛徒。
是祖爺爺設下的封印被臨時換掉?還是陣法照原樣,隻是添加了一些克製他們的內容?
據說這陣法是從一本涉及禁忌術法的殘缺古書上看到的,會不會是有心人撕去了重要點。當時為了克製妖,祖爺爺他們也是事急從權。
看來,這得好好查查。
“我告訴了你實情,其他事得你自己去考慮。還有,不用給我留原身,我早就受夠這種不斷需要精氣才能存活的日子了。”燭明看著胸口不斷滴落的血珠,突然間覺得鬆快了許多。
他終於要死了。
他想,下次當個人。
燭明又默了瞬,“我想求你件事。”
“請說。”
“待我魄散,引一魂過奈何橋。”
容尹眉頭緊蹙,“投胎後的前幾世不會順遂。”雖說妖道仙道平等,可行妖道的妖類若投胎當人,必會為他先前吸食人精氣付出代價。因此,一般妖類會選擇重新投胎做妖。
“一時不順又有何妨?”他已經受夠了這漫長歲月。
他之所以求容尹相助,是因為有方士引導,魂不會胡亂衝撞分散各地。
“好。”
得此回答,燭明緩慢地將身體貼近地麵,尋了個舒適的姿勢臥著。
回顧妖修一路,雖不稱意,還算舒心,唯有一事,終究意難平。
大限將至,思及此,方明了,原來,他才是她的劫難。
匍匐在地的燭明,身體逐漸透明消散,可嘴角依舊揚起,他似乎,對這個結局很滿意。
紀萬寧心想,這也是個有故事的妖啊,她闔上雙眼,再睜開,眼前的人不複存在。
容尹在旁催動引魂鈴,念念有詞,一個青白光陣冉冉升起,鈴鐺泠泠作響,懸於半空,光陣附於其上,使之緩緩循示前行。
燭明,踏上了輪回之路。
前路漫漫,不知他以後會後悔今天的舉措嗎?
紀萬寧雙手合十,頷首垂眸默念,“前世已成泡影,願來生安康順心。”
容尹收回術法,眼底蘊藏著的深思已然散去,彎唇道:“終於可以安穩睡一覺了。”
“你的傷······”
他作勢要揭下符紙,紀萬寧連忙阻止,蹙眉道:“你做什麼啊?”
容尹雖是麵色沉靜如水,可眼底一抹明晃晃的笑意出賣了他。
她霎時收手,“你根本沒受傷?”
“確實受了一點傷,不過是裝出來的。”正說著,一個與麵前人彆無二致的男子從旁現出身形。
紀萬寧驚呼一聲,捂住了自己的唇,“怎麼有兩個你?”
引魂鈴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站在紀萬寧正前方的男子像是失去了支撐,跌落下去,待觸碰地麵時,已化成了薄薄一張紙。
“我知道自己術法不夠精進,不過,能騙過你還是很不錯的。”方才,從床上竄出的便是容尹喚出的紙人,自己則隱身於黑暗中,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