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驟雨初消。
容尹一路快馬加鞭,出了這道山口。他坐在車輿上,抹了把臉上的水,看了眼天色,日頭又破了重重雲霧,鑽了出來,山下的景色,尤為明朗。
“沒事了。”
他將目光移到簾子。
這一路的狂奔,不知車內情形如何。
就在這時,車內傳來“咚”的一聲,容尹右眼一跳,抬手撩開,“怎麼了?”
“嗚······”
無顏就在簾子後頭。簾子半開,就見他半蹲半坐著,捂著自己正“嗡嗡”著的腦瓜。
容尹剛想說句什麼,隻見無顏癟了癟嘴,似要開口。
“嘔······”
嘔意湧上喉嚨,還未待他吐出什麼,這廂容尹皺著眉頭,已飛快地闔上了簾子。
“······”
無顏癱倒在地,緊緊貼著車內壁,無聲控訴著容尹的車技。
“出來吐。”彆臟了車。
無顏這時哪說的出話啊,他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半晌過後,容尹聽見車內沒有傳來什麼聲音,這才掀開瞧瞧。
無顏這會兒好些了,就是腦袋漲漲的,抬頭,與容尹四目相對,大眼睛濕漉漉地,心道這人還是關心自己的,努努嘴想求一個簡單的摸摸頭。
容尹卻冷冷地看著他,“紀萬寧呢?”
“嗯?啥?”他甩了甩頭,登時往後看去。
車內除了他,彆無他人。
“!!!人呢?”無顏炸了毛似的嚎了一嗓子。
“你說呢?”
“這這方才吾還拉著她哩,怎麼不見了?”
他慌亂地看向容尹,而後者卻是麵無表情。
“還不趕緊出來找。”語氣森冷,不容置喙。
此時的容尹仿佛變了一個人,像是淩厲的劍鋒,寒氣逼人。無顏卻管不了這麼多,隻覺得愧疚,顧不上還難受著的身體,小腿撲騰了兩下連滾帶爬出了馬車。
“過這個口子前吾還拉著她的手哩,會不會是這裡的妖物作祟,將她擄走了?”他不敢說剛剛容尹駕車太顛,自己的胃裡一陣一陣翻騰,他便沒顧得上身旁之人。
無顏抬眼一瞧,容尹的麵色沉得嚇人,像是山雨欲來之兆。
他抿了抿唇,大著膽子又說了句話,“方才吾見她神情恍惚,可能中了魔障,喚了她幾聲,她這才清醒的······”
話音未落,隻見容尹倏地飛起,抽出長劍,往斷壁殘垣上砍去。
山石滾滾而落,無顏見狀趕緊閃到一邊,瞥了眼,不由一驚,“這石壁怎麼一圈紅色,流血了?”
容尹冷哼一聲,又使了力氣將劍插進那血色裡。
石壁迸裂出一條縫,隨之,就是千千萬萬條。
整麵斷壁頃刻間化為烏有。
容尹蹙著的眉稍稍舒展,催出引魂鈴。
無顏瞧見了悄摸摸地躲在他後麵,失了點法術,這回碰上引魂鈴,有些抵擋不住。
且說這邊言絮將將把紀萬寧抱起,這處就天塌地陷了。
“姑娘!我們還沒去呢,那個黑衣男就把這裡給砸了!”
言絮額上的青筋突突一跳,將手中人扔到椅子上,“我去看看。”
“我們也去。”
“你們去做什麼,都是些三腳貓功夫,老實回洞裡待著。哦對了,彆把她也帶走。”不然她真扛不住。
言絮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番陣仗,衣袖下的手都是在微微顫栗著的,偏偏她又無所遁形。
她深吸一口氣,站到了容尹麵前,“這位壯士,你我素不相識,今日卻砸了我這洞府,是何道理啊。”
容尹並不想跟她廢話,壓根不給她反應的時間,直接一柄劍抵上她的脖頸,“紀萬寧呢?”
“壯士有話好說,我們是抓錯了人,不是故意的。”她發怵地連連擺手。
他略微歪了歪頭,眯起眼睛,“人在哪?”
一滴水珠自鬢發滑落在地,眼前人的眸光越來越狠厲,言絮連忙道,“在後麵歇息呢。”
“最好如你所言。”
“句句屬實,不敢有蒙騙之意。”
容尹輕嗤一聲,“帶路。”
花海是言絮設下的障眼法,此時她一揮手,花海就消散了,連帶著那些個桌椅。
她一心急,忘記了那姑娘還坐在椅子上呢。
隻聽“咚”地一聲,紀萬寧砸在了硬邦邦的地上。
她心裡頓時咯噔一下,挨了容尹一記眼刀的言絮忙不迭上前去扶紀萬寧,卻被他撥開。
“滾。”
言絮欲哭無淚,怎麼今日自己的腦瓜這麼不好使。
“你慘了,收拾東西跑路吧。”身旁那個小男孩說道。
她搖了搖頭,“我既做錯了事,合該認罰,豈能逃避?”
“倒是個倔脾氣。”
容尹打橫抱起紀萬寧,見她雙頰坨紅,閉目不醒,像灘泥似的攀附著自己,不由起了殺心,“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