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吃醉了酒,睡一覺就沒事了。”言絮戰戰兢兢道。
他挑眉,眼神帶著探究之意,倏地甩了個符貼在言絮身上,“若說的假話,這符會要了你的命。”
言絮的心重重落下,並沒有掙紮,隻道了句“不敢不敢”。
經過一場雨,衣衫儘濕,他方才走來時,用內力烘乾了大半,生怕將她的衣裳也沾濕。
他將紀萬寧牢牢地圈在懷裡,用乾燥的手背試了試她額上的溫度,然後示意無顏到外麵去趕車。
小團子無奈地晃蕩了下自己的小短腿,歪頭一聳肩,容尹瞥了一眼,“怎麼?一點法力也沒有?”
“嗯。”
幾人又回到言絮的洞府裡,將一乾人等嚇了一跳。
“怎麼,怎麼了?”言絮以為紀萬寧出了意外,自己也要大限將至了,目光渙散,不由哆嗦出聲。
“借住。”容尹抬眼瞧她,“不借?”
“可可可。”她急忙讓手底下的人去收拾屋子。
“一間。”
聞言,無顏投去了疑惑,一間怎麼住他們三個啊。
容尹輕笑了下,一字一字往外蹦道:“你站 崗。”
“······”嗚嗚嗚,他可憐的抱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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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絮撤了幻境,洞府裡跟外麵光景相差無幾,怪石嶙峋,青灰的斷壁籠罩在一片殘霧中。
收拾出來的一間屋子,勉強能住。
“百葉城裡,是不是看到了我之後的路?”容尹以指腹摩挲著茶盞,指節細長分明,語氣輕淡。
無顏挪到他身旁坐下,左右已經被收了神通,也沒什麼好顧忌的,卻答非所問道,“世人皆稱吾一顆災星,你就不怕吾帶給你們禍患?”
“災不災的,都是自己的命數,與你有何乾係?”
“要是彆人都如你所言,該有多好。”他長歎一口氣。此刻無顏隻慶幸自己跟對了人,斟酌了語句,遲緩道:“說實話,你的前路是一片迷霧,吾還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你是第二個。”
後麵這個回答其實在自己預料之中,他在心底歎了口氣,容尹啊容尹,你究竟在期盼些什麼呢。
不過,第二個?
他抬了抬眼。
“第一個是她,她比你的還要模糊,簡直一團亂麻。”無顏朝那邊一瞥。
容尹側首,若有所思。
“城裡局勢突變,已非天定,吾當時隻在一瞬間看到了城內之後的結局,故決定帶你們過去。”而這一步他走對了,他帶過去的正是能挽救城內局麵的人。
“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何為對錯?”他知道容尹說的是尤因。
當日,為拯救一城百姓,容尹與穆薩簽定了協議,他負責喚醒尤因,而妖君助力百姓脫離幻境。
隻是,消亡的是尤因,一人。
尤因,被穆薩凝練進了鎮魂珠救助其弟妖君穆修。
“你也說了命數,這就是她的命。”無顏話語帶著幾分滄桑。
容尹思索片刻,“若要逆天改命呢?”
“逆天?”無顏苦笑一聲,他就是最好的例子啊。
日前,他預測到守護的村莊有百年難逢的大劫難,躊躇萬分後選擇去警示世人,使之自保。不料非但沒人相信,反而遭受了數以百計的爛菜葉臭雞蛋襲擊,以及拳打腳踢。
到現在,他的身上還隱隱作疼呢。
然而,透露天機的他也受了天罰,被收回了神道。
逆天而為,他的結果還算是好的。
容尹若有若無地敲了記杯沿。
就在這時,床上那人翻了個身,白皙的手腕從被中滑出,垂於床畔。
他不動聲色地擋住了無顏的視線,“起風了。”
“哪來的風,你耳朵這麼好使?”奶團子語氣稚嫩,呆呆地問。
“嗯。”容尹隨意答了聲。
見他敷衍的回應,無顏這才反應過來,“奧對,剛剛看好像又要下雨來著,我出去瞅瞅。”說罷緊著跳下椅子,闔上房門。
室內隻他二人。
四周仿佛真有風透進來,涼絲絲的。
床上人仰躺著,許是耐不住熱,散開的墨發被撥至一側,手腕與腳踝皆露在外頭,白嫩與深色的被褥形成鮮明的反差。
他就這麼坐著,凝著眼前人。
挨不住如炬目光,紀萬寧睡的都有些不踏實,雙睫顫顫,卻是昏昏沉沉地醒不過來。
她的睡相很好,酒品也不錯,醉了倒頭就睡,不說胡話,也不做傻事。
就跟她這人一樣,不惹是非,乖乖巧巧的。
容尹垂首,捏了捏茶盞,隨之一飲而儘。
聽言絮說,她就算是落入虎口,也念著自己的友人。
友人。
他喃喃了兩句,聲音有些啞,眯著深眸,要是她知道自己的目的,還會不會這麼將自己放在心上。
方才還流光溢彩的雙眸,此刻又暗淡下來。
風好像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