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還演過一出諸君百戲。幻術師頭戴假麵，身著異服，伴以霹靂爆仗，吐火，破麵，剖心，變幻豐富，扮鐘馗，戲小鬼，遊樂其中。煙霧彌漫中，可謂精彩紛呈。（詳見《東京夢華錄》）

然而現今戲法，就連演個“吞刀”、“吐火”，都要提前跟官老爺展示過其中的門道，求得憑證後方可敲鑼賣藝。

那些個複雜的，看起來類妖魔邪術的，表演者早被抓入大牢，若是能自證還好，倘若為官者不辯是非，將其打殺了去也是有的。

這些年，除了方士，這些靠雜技表演為生的人也是東躲西藏地活著。

久而久之，大家逐漸忘卻，曾經還有這類震撼駭人卻新穎彆致的演出。

······

暮色降臨，天際雲層翻湧，落了場雨。

容尹回來的時候渾身都被淋濕了。

“這麼大人了，不知道躲雨嗎？”紀萬寧有些生氣，眸間泛起怒色，口中雖是數落之意，卻一直在幫他擦拭散開的墨發。

容尹觸及鏡中人的視線，惶惶垂下頭，“著急回來。”

“淋雨會生病的你知不知道啊！”

容尹聽到她比平常高了些的音調，悄悄勾了唇，輕輕說了聲：“我錯了。”

聲音壓得很低很低，隻二人聽得清。

可在旁的無顏不是凡人，堪比順風耳，能聽見該聽見的，以及不該聽見的。

他睜開右眼，瞧見這個麵若冠玉的男子趁身後女子不注意，用熾熱的眼神描摹著鏡中人的輪廓麵貌，他不忍再看下去，於是在心裡暗暗唾棄這人。

說話時還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瞧瞧，現在這副覷著人的樣子，像是恨不得化身糖漿，黏在萬寧姑娘身上。

嘖，這該死的甜蜜氛圍。

無顏打了個寒顫，換了個方向繼續打坐。

“等會喝了薑湯再睡。”

聞言，雋秀的麵容上浮現一絲倉皇，“萬寧呐，我知道錯了。”

“不可討價還價。”

萬寧見容尹抿唇不語，眉頭攢聚著，心下不免好笑，誰知道這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有怕喝薑湯的時候呢。

“探到什麼了嗎？”

“嗯。”容尹頷首。

萬寧拍了下他頭頂，“說話就說話，彆動來動去的。”照這功夫，頭發要擦到什麼時候去。

她用手背貼了貼他的後背，發覺這人真是被淋了個徹底，“你等等還是把頭發也一起洗了罷。”

又嘟囔了句，“這小二怎地還不打水來。”

雖說是燥熱的天，但衣服被淋濕，容尹整個人都泛著寒意，忽然被一點暖意觸到，他端坐著的身姿陡然一動。

“你是不是渾身發冷啊？”萬寧察覺到，趕緊探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溫度倒是正常。

容尹猶豫了下，“沒有。還好。”

她又拉了他的手，放在桌上，搭了會脈，才出聲。

“嘴硬。”

正好這時小二敲門，容尹忙不迭拿了乾淨衣物去了淨室。

銅盆裡倒影微微晃動，水珠順著發根墜落，沉入，漾開漣漪。

想到方才的話語，一股子酥麻緩緩生起，可待這酥麻傳至心尖時，他這顆縮緊了的心啊，又似被熱水燙過，隱隱泛著疼意。

這種溫情，他還能體味多時呢？

擦乾頭發出來後，見紀萬寧正專心寫藥方。

握著筆，一口氣寫了數十個字後，方方正正地疊好，正要放進袖袋去，見他出來，把方子塞給他，“收好，明兒個自去取藥。”

像是還在生氣。

他瞟了眼充耳不聞的無顏，暗暗歎口氣。

罷了，找空再服軟罷。

不然。

太丟麵了。

於是應了聲好，扯開話題，“何六這人有點古怪，你說他之前是做護衛的？”

“對，沒錯。”

“我看不是，他麵上是一府護衛，暗地裡好像還在給誰賣命，當殺手。”

“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