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聊天可以啊,能不能找個暖和點的地方。”她真的冷,米味搓了搓手臂。
岑燕川抿唇,看見她臉被凍得發白,可憐巴巴的,眼裡透露出乞求,哪裡還有剛才的囂張氣焰,若不是他親眼看見,恐怕也不會相信剛才的和現在的是同一個人。
岑燕川拉著她的手進了旁邊的咖啡店,點了份甜品。
她輕嘶一聲。
岑燕川抓著她的手反複看了遍,在骨節凸起處找到了個破皮處,聲音一下緊張起來:“怎麼受傷了?”
米味盯著那塊破了的不足1平方毫米的油皮,哭笑不得:“你管這叫傷?”
相對來說,樓上那兩個爬都爬不起來的才叫做傷吧。
“那兩個人怎麼樣了?”
“送愛淩了,剩下的事情霍辰逍會處理。”他一手拉著她的手,另一隻手扒拉起米味買的藥,不滿道,“怎麼連個創可貼都沒買?”
“他那傷又用不上創可貼。”米味隨口道。
岑燕川眼神冷下來:“他?嗬~心裡隻有他是吧?”
他仿佛被放進了窖藏許久的泡菜缸裡,發酵出一層又一層的酸。
他唇角向下,整個人都散發著我不開心的氣息,偏又不好直接質問她,彆彆扭扭的。
米味知道他誤會了,但想多看一會兒他吃醋表現,實在太不像原來冷靜自持的他了,很有意思。
他在等她解釋。
“米助身手不錯啊,真是給我好大的驚喜。”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誇獎。
米味語調微揚:“岑總居然不知道嗎?我簡曆裡都寫了的呀,全國青少年女子組武術冠軍,原來我當時入職,你根本就沒有仔細看。”
岑燕川蹙眉,她簡曆上有寫這個嗎?六年前的事情了,還能記得就有鬼了。
米味應聘的又不是保鏢,當然不會在簡曆上寫這個,這麼說,賭的就是他不記得。
岑燕川側麵進攻失敗,還被反將一軍,索性放棄迂回。
“你沒什麼想說的?”
“啊?說什麼?”
平時一個眼神就能領會意思的人今天像是沒帶腦子,他都暗示得這麼明顯了!
她故意的!
岑燕川輕歎,到底還是沒忍住:“那小弟弟,哪裡勾搭的?”
“什麼叫勾搭,那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
“呦,還是青梅竹馬。”岑燕川語調奇怪,“他還在上高中吧,比你小了快一輪,米助真能下得了手。”
麵前剛上的三角蛋糕被他那叉子戳得麵目全非,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米味托著腮,看氣氛差不多了,才開口解釋:“沒辦法啊,一個娘胎裡出來的,不管不行。”
“一個娘胎……”岑燕川本來想說一個娘胎裡出來也不行,話說一半反應過來。
“他是你……親弟弟?”
米味眼裡儘是得逞的笑意:“對!是我同母異父的弟弟,比我小十歲。”
岑燕川把叉子往蛋糕上一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又被她耍了。
害的他吃半天乾醋。
“你們關係倒不錯。”又是酸溜溜的一句。
米味搖頭,語氣也沉下來,她隔著玻璃望向外麵的車水馬龍:“不,我們很久沒見了。快有……三年了吧……”
三年前見黎昀,他還沒她高,如今已經是個一米八的大小夥子了。
岑燕川記得米味是獨生女,家裡緊急聯係人從來都是她父親,在他的記憶中,好像確實很少聽到米味提起母親。三年沒見黎昀,是不是也三年沒見她母親。
“不見也沒什麼,弟弟妹妹,都是招人煩的。”
米味知道他在安慰自己,順嘴道:“你這麼說,下次我見到思漪可要告狀。”
“告唄,我嫌棄她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米味把那塊受儘折磨的三角蛋糕挪過來,吃了一口,味道顯然是比不上專業甜品店的,奶油也不新鮮。
但也無所謂,總歸不會事事都圓滿。
她眼神黯下來:“我爸媽在我八歲那年就離婚了。”
米味很少談自己家裡的事情,岑燕川也從不會主動問,畢竟他們隻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
她願意告訴他家裡的事,也就代表她在向他敞開自己。
這是一個很好的信號。
“他們離婚的時候,我還太小,我不懂離婚是什麼意思,我也不知道媽媽為什麼要哭,要離開家。”
米味的媽媽是東北人,米德是個武術教練,帶隊去北方比賽與她相識。少年人的愛戀總是不顧一切,未婚先孕的米味母親含著滿腔熱血與米德回到了江省。
可因為米德工作的原因,他們總是聚少離多,米味出生後沒享受幾年母愛就被丟給了爺爺奶奶。
生活的疲累與時間的磋磨會消耗所有的愛意,當衝動不再,擺在眼前的是未來的迷茫與不適。
米味母親發現自己背井離鄉,拋棄一切得來的卻並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心中的怨氣越來越大,怨氣逐漸演變成一遍遍爭吵。
甚至在米味短暫能見到父母的新年也在爭吵,當滿腔愛意被磨平,剩下的就隻有一地雞毛。
江南的小橋煙雨到底沒有留住東北豪放的女郎。
米味初時想起這些還會感覺到傷心,現在已經能很平靜地敘述了。
岑燕川問:“你怨他們嗎?”
他們指的是米味的父母。
“小時候會怨,現在不會了。”
她能怨誰,怨爸爸還是怨媽媽,他們感情破裂也並不是他們所願,至少生下她的時候,他們沒想過婚姻會走到儘頭。
“但總有遺憾,不是嗎?”
米味心頭被沉沉一擊,她抬眸,他目光炯炯,黑眸裡滿滿盛的都是心疼。
她太懂事,懂事得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