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有些自言自語,也好像是自我催眠。
“滾!”
“好。”
高何軒將內心翻湧的所有情緒壓抑住,轉身走到門口,但踏出去之前他還是扭頭同方黎說:“今晚,我還會再來看你。”
回答他的是一雙恨毒了的琥珀色眼睛。
高何軒走了很久,方黎才停止乾嘔,由眾人攙扶著坐到醫生對麵的椅子上。
“高夫人……”
折騰一番後,方黎顯然更沒力氣,她身體半趴到了桌子上,將頭埋入臂彎。醫生以為她不會再理自己,卻聽到細微聲音緩慢的傳了出來:“方黎,我叫方黎。”
醫生:“方黎小姐。”
“這是非法囚禁。”方黎忽然道。
“不是的,方黎小姐。”醫生搖頭,“高先生是你的合法丈夫,在你因為重症精神病而無民事行為能力期間,他是你的第一監護人。”
“所以?”方黎微微抬頭,發絲間露出琥珀色眼睛,她譏諷:“不是非法囚禁,是合法囚禁?”
“高先生讓你居住在這裡,應當是出於對你病情的考量。以你目前的精神狀況,過多接觸旁人,隻會讓你的病情更加惡化。”
方黎:“冠冕堂皇。”
她看向被鐵條封住的窗戶,朵朵純淨的白雲飄在湛藍天幕,一道白影消失又出現,似乎是一隻蹁躚的白鳥。
方黎低聲:“我想要離開這裡,這裡連陽光都是被分割的,像座監牢。”
醫生也看向那扇巨大的鐵窗,“我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那是一個很漂亮的陽台。”
“嗯。”方黎點頭,“還種了很多玫瑰。”
“你從那裡跳了下去,還摔到了腦袋。所以為了不再出現意外,高先生才封掉那個陽台。”
“不止哦。”方黎忽然起身坐在,她盯著醫生,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輕笑了聲:“我還嘗試了很多離開這裡,或者離開這個世界的手段。所以這個地方的安保才會這麼嚴密,所以這個小小的空間才會有這麼多的人。”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都是為了我好……”
“不是的,方黎小姐。”醫生搖頭,“我認為高先生的做法是過度保護。”
“嗬嗬,你其實不是什麼專業的心理醫生吧。”方黎冷不丁又說。
“專業的心理醫生,是不會在看病時接受這麼多苛刻條件的。”
“你在來的這一路上應該受了很多限製吧。不委屈嗎?”
醫生:“方黎小姐。”
“這麼卑微,是因為缺錢吧。”
“方黎小姐,你在試圖激怒我。”醫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方黎卻平靜的繼續道:“像你這樣為了錢可以罔顧醫德的醫生,應該也不像表麵這麼正經吧。”
“那裡。”她指了指醫生左手袖口,“裡麵有一滴血和毛發。”
“該不會是你私底下靠折磨貓狗這一類的小動物,發泄卑劣欲望所留下的吧。”
“真惡心。”
醫生深吸了口氣,神色好像沒有變化:“方黎小姐,你對我可以有各種解讀,但你應該知道,這是一種惡意的揣測,也可以稱之為誹謗。”
方黎用手撐住額頭,冷淡的繼續說:“你左手虎口的皮膚在抽搐,為什麼?是想起什麼觸感了嗎?”
“那隻可憐的小動物是被掐死的?”
“方黎小姐!你這是汙蔑。”
“急啦?”方黎眨眨眼,譏諷的輕笑:“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不會真麵目被拆穿之後惱羞成怒,想要打我吧!”
醫生:“我不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到屋子裡木頭一樣的五個女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能輕易挾製住他的地方。危險的氣息在蔓延,醫生下意識舉起雙手,“我沒有任何想要傷害她的意思。”
“醫生,你的治療結束了。”回答他的是離得最近的女仆。
“請你離開這裡。”
女仆麵無表情的說著,她的腰上甚至綁著槍。
醫生隻能離開,他知道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踏入這個彆墅。於是他忍不住又看了眼他曾經的搖錢樹,女人平靜的坐著,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裡盛滿了冷漠。
低估這個瘋子了。
醫生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