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遠以後,伊九拉了拉涼月寬大的衣袖,問,“為什麼你對我就一張冷臉啊。”此言一出,林落也豎起了耳朵。
涼月冷漠地說:“對你笑有用嗎?”
“呃……我可以幫你算命?”伊九真的認真想了想,突然又駁回了自己的話,“不對啊,朋友之間,必須考慮有用嗎?你也太功利了吧。”
“我就是這樣的人。”
伊九耷拉了一會腦袋,不過一會又忘記了涼月的冷漠,不斷在她旁邊作,涼月麵無表情,倒是惹得林落翻了他好幾個大白眼。
涼月默默走著,心裡思緒早就飄遠了。
她何嘗不想回應他人的熱情呢?隻是長久以來她習慣了獨行,不想再受傷。
超憶症給了她彆人羨慕的記憶能力,卻也割斷了她通往親密關係的途徑,如果靠得太近,人與人的關係便會不再美好。
對於對方來說或許會忘記,但是涼月再也忘不掉惡言相向、相互傷害的片段。就算涼月不翻舊賬,“無法遺忘”的詛咒都會成為對方心裡的坎。
曾經,涼月和家人的關係也和彆人家一樣親密。在最開始,父母還會為涼月展現出的超人的記憶力和智慧感到驕傲,但隨著一次次微小的矛盾累積,她的天賦成為了缺陷,成為了她和正常人之間的鴻溝。
涼月在痛苦中讀了很多書,嘗試了各種辦法,但是她仍然無法改變自己。
她美麗,她聰明,她是人人稱羨的天才,但是她無法得到正常的親密關係,不管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最後都會變成一地雞毛;隻有在陌生人那裡得到的一些善意能永遠保持美好鮮活。
所以,涼月放棄了。她被迫戴上了冷漠的麵具,習慣性地逃避每一個試圖親近她的人。
伊九和林落當然不知道涼月在想什麼,吵吵鬨鬨地圍著涼月回到萬家宅子。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回到了宅子,於是相互交流起了線索,涼月的心思也回到了村子裡的怪事上。
經過交流,發現問到的線索差不多,村裡人很怕萬家,對萬大普遍評價很低。
不過,大多數人沒想明白火災的關竅,關於火災的線索反而少之又少,似乎真的隻是一場單純的意外。
雖然還缺失不少信息,涼月已經有了一些方向。
首先,萬大很可疑。他性格改變確實是個謎,但所有人都很肯定他的外表就是原來的萬大。很可能就如同傳聞那樣,他被附身了。但是附身的人,或說鬼是誰呢?死者12個,這個不吉的人數正好和進來的人數一樣,讓涼月不得不多留個心眼:或許,自己一行就是下一批犧牲者。
第二,那個謎一樣的乞討者必定是關鍵人物。如果他還活著,涼月覺得他一定會回到村子裡提供關鍵線索。
對他的身份以及立場,涼月現在不清楚,但基本能肯定的是,他要麼操控或直接參與了村子裡和萬家的事故,要麼至少是個知情者,所以在出事前能恰好逃走。
第三,如果萬大不是萬大,那現在這個人必然對妻子沒有那麼深情,正像前麵推測的那樣,這個“萬大”大概率就是火災的始作俑者。而他之後的好運以及鬼纏身的現狀與他的所作所為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顯然,死者並不會輕易原諒他的惡行。
最後,祭祀很可能有危險。如果以上推測屬實,那麼“萬大”現在的種種行為,就是在逃避自己種下的因果。現在守夜已經死了一個人,假萬大又滿口謊言,即使完成祭祀,剩下的人也未必能活著離開。
不過,因為還不知道祭祀當天要做什麼,所以並不能準確判斷,也無法得知車票究竟如何獲取。
缺失的信息還是太多了……但是接下來吳可的話突然吸引了涼月。
吳可說,“我剛剛忘記一件事,今天在路上遇到一個乾屍一樣的流浪漢,一直在說‘小心火燭‘,然後我們一過去問他知不知道萬家,他就突然大叫著火了著火了,嚇了我們一跳。”
流浪漢?莫非就是那個乞討者?
“然後呢?”涼月迫切地想知道後續。
“我們問不出什麼就走了呀。”吳可說,“不過那個流浪漢在我們走以後還在大聲哭,說什麼‘哥哥你死得好慘‘之類的,完全無法正常溝通,就是個瘋子。”
聽到這裡,涼月眉頭一蹙。哥哥?她對那個乞討者的信息知之甚少,但根據老人的說法,那個乞討者孤身一人而且神智正常。
流浪漢的言辭不僅照應了列車給出的提示,更是處處透露著他與火災的聯係。看來,必須儘早會一會這個流浪漢。
不能熄滅的火盆,萬大火災後的變化,第一夜死去的小西……“小心火燭”或許暗示的不僅僅是他們將要麵臨的危險,還暗示了萬氏祠堂的秘密。
已經基本確認了這些猜想,涼月迅速規劃好了接下去的行動:在村子裡找到流浪漢,同時也要從假萬大身上調查,不能再繼續完全相信他的指示準備祭祀。
涼月想了想,將一些推理告訴眾人,提醒大家小心萬大。
一講完,涼月發現剩下的人都看著自己。涼月莫名其妙地眨著眼睛,問:“我哪裡沒講清楚嗎?”
“不……學姐講得很清楚。”林落再次為自己之前的大話感到汗顏。
“長得又好看又厲害,不愧是涼月!”伊九一個一米八幾的男青年少女似地露出星星眼。
……你們差不多得了。涼月麵無表情地看向其他人。
吳可一臉難以置信,“我們才來一天,你怎麼已經了解這麼多了?”
涼月還沒回答,另一個叫李瑤的女孩問:“列車廣播裡有說過那句話嗎?”
“對啊,我完全沒印象。”另一個男性成員附和,“原來火災才是關鍵……我以為隻要完成祭祀就行了。”
涼月本以為自己是正常進度,結果沒考慮到大多數人從一開始就沒搞清楚情況,更不可能記下這兩天發生的所有細節和線索。
有大佬帶著理出繼續探索的方向,眾人振作了一點:在七天內,應該能順利獲取新的車票。
休息半天奔波半天,時間又到了晚上。
這天的晚飯質量就如萬大的態度一樣急轉直下,萬大也隻在眾人飯後簡短了露了一次麵,要求還是在祠堂守夜,還是不能讓12個火盆熄滅。
仍然是12個火盆,卻隻剩下了11個人,總有人要多看守一個。
經過了第一夜的驚魂,所有人都不想給自己增加風險,一時工作分配陷入了尷尬。
伊九不耐煩了,說:“那個胖子隻讓我們守夜,沒說看守的火盆滅了就是對應的看守者死,我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彆分那麼清楚了。”
“本來一人看一盆就效率很低,不如這樣,夜裡我們分組輪流巡視,大家還能多休息會。”
這句話一語點醒夢中人,本來一人看一個的分配方式隻是人數正好,又顯得很公平,但根本不需要一人一個火盆時時刻刻盯著,隻需要保證時時刻刻有人在崗位上守夜。
團隊裡大多數人都紛紛讚同,其中幾個女性成員更是一副“你好看你說啥都對”的態度。
隻有畏畏縮縮的陳放提出了疑問,“那萬一晚上再出事怎麼知道誰會死?”
伊九笑了起來,和煦的笑幾乎讓人忘記了自己正處在一個詭異的站台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