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棋局。”我想了想說。
商人習慣用龜甲和獸骨占卜,經常會在上麵刻字並保存,我不能采用類似的方法,我的占卜必須不能保存證據,以防露餡。圍棋棋局善變,下完可歸零,有無限發揮或說瞎編的可能。
子漁不解。
我說:“傳聞堯舜發明石珠棋,我就用那石珠棋局占卜。”
“不過我對棋子棋盤有要求,需以天然玉石磨製棋子,黑白各兩百枚,以上等榧木做棋盤,刻製經緯線。占卜之時,神的旨意會降於棋盤之上,我解讀出來即可。”
子漁見我說得有板有眼是信我的,我繼續發揮:“我還會看手相,摸經脈。”
這時還沒有看手相一說,中醫也未成體係。子漁聽不懂,但對神秘的事物懷有好奇,他問:“如何做法?”
“子漁大人可否伸出手掌借我一看?”
他伸出了右手,我搖頭:“男左女右。”他又伸出了左手。
借著閃爍的火光,我認真地給他看了手相:生命,事業,愛情。這小子的每條線都蒼勁清晰。雖如此,我心知看手相是唬人的。我掰著他手掌使勁往好裡說,偶爾加點無足輕重的小危言,子漁竟然聽得入了神…
“吾命裡偶有小災,但皆有化解之術?”子漁疑惑道,“彼時,灼可否為吾化解?”他期待的眼神像個孩子。
“若那時機緣允許我自然會為你化解。”我有點擔憂,還不了解子漁,隻看出他是貴族,他未來的命運我並沒有提前獲悉,如果我允諾卻做不到,豈不是食言?
“機緣允許?”子漁眉頭皺起,似乎對我的承諾不滿。
“我會儘力為你化解的!”我笑笑立即改口。現在還是順從一點好,原則什麼的靠邊站吧,命重要。子漁滿意地展開笑容。
……
“灼之衣裳手感奇特,吾在商都從未見過。”子漁揪起我的袖口,好奇地翻看。
我一身運動服都是高科技麵料,他一古人肯定沒看過。“這是神賜的衣服,刀槍不入。”我誆騙。
“哦?吾且欲試。”子漁取出腰間青銅短刀,問我:“可否?”
“劃吧。”我點頭。
子漁反複刺斬布料,愣是一點痕跡不留。“果真神衣!若能衣吾大邑商戰士,必如神靈佑護體,所向披靡。”
子漁對我這身“防彈衣”讚不絕口,欲對我衣服上下其手。我往旁邊挪了挪,說:“神衣僅此一件,怕是裝備不了大邑商的戰士。”
子漁卻不失望,收回銅刀端坐,看著我反而笑了,說:“無妨,吾有灼一人,灼有天神,勝過萬千勇士。”
幼稚。
我看著他,不知怎的腦裡一下子蹦出了這個詞。我也笑了,但無嘲笑的意思。商人迷信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並因此葬送了國運,我卻吃了這個紅利。
……
“敢問子漁大人生辰?”我好奇古人的年齡。
“丁酉年三月辛巳。” 他回。
他剛一出口我就意識到自己問錯了話,古人用乾支紀年,我習慣用公曆,誰能算清楚那些乾支呢。
我揉了揉太陽穴,換了個問法:“子漁大人今年幾歲?”
“十六已過,十七未滿。”他答。
什麼?這也太年輕了!他看上去像二十出頭,不過在平均壽命三十幾的朝代,外表比年齡長個五歲很正常。
“灼年幾何?”他來問我。
“二十四。”我回。
子漁張口吃驚:“觀汝貌幼於吾,果真長吾八歲?”
“嗯,子漁大人會不會嫌我老?”我笑著問。這個年代二十四的女子早已嫁人生子,哪像我在古人看來還像個未成年。
“不會!”他回答得乾脆,“王宮有貞人,自稱三千歲,灼比其年輕多矣。”他把“三”字拖音老長。
噗——居然有人比我還招搖撞騙,三千歲也太扯了,我笑笑不敢評價。
“與灼通靈者是何方神聖?”子漁又問。
“嗯…是三千年後的我。”我想了想說。我從三千年後穿越來,這也不算騙他。
“嗯?”子漁微迷眼,修長手指撓了撓額角,對我的話似乎難以理解。
“天機不可泄露。”我神叨叨加了一句。解釋越少,神秘越多。
哈哈——他突然大笑。
“如此說來,吾竟比灼大三千歲!灼可會嫌吾老?”說完他抖動身軀笑個不停。
原來他是這樣理解三千歲的!“我怎麼會嫌棄子漁大人老呢?子漁大人永遠都是小鮮肉。”我笑著附和他。
……
我話音剛落,子漁突然收斂笑容,怖色爬上臉龐,仿佛看見了異常恐懼的場景。
“你說什麼?”他聲音顫抖。
他變臉太快,我一頭霧水。
“你說吾是鮮肉?”子漁抓向我雙肩,太用力,抓疼了我。
“灼欲用吾獻祭天神否?以吾之血吾之肉獻祭天神否?是也不是?……”子漁不停搖晃我,追問我。
我恍然大悟!這個朝代可不興說什麼鮮肉!尤其從一個祭司嘴裡說出。子漁以為我這話是要殺了他,取他的血肉祭祀神靈!難道他一定見過貴族被獻祭的殘酷場景?
想通這些後,我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十六歲少年,安慰他:“我不會把你獻祭給神靈的,不會的…”
……
車子快到商都了,子漁俯在我的肩上,慢慢緩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