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沒有城牆。黃泥大道的儘頭，是一排長長的皇宮院牆。依稀可見宏偉的宮殿豎立於院牆之內。

子漁指揮車夫拐進西邊的道路，不多久，馬車進了一處較小的宅院。

院落中央，一座高門大殿直撲眼簾，大殿裡發出明亮的鬆脂燈光。

借著火光，我看見腳下有一條石板路直通大殿，路兩邊整齊得排列著石龕。幾處稍小的殿房分布於大殿左右。高大綠樹和低矮灌叢點綴著院落。

“先去拜見吾母，她已等候多時。”子漁對我說。

……

我們下了車，子漁領著我，販夫走卒領著奴隸，向中央大殿走去。

踏上殿前台階，我看見殿門之上嵌著朱色匾額，醒目地刻著三個大金字：王子殿。

王，即商王；王子，意為商王的兒子。商王族為子姓，他叫子漁，子漁竟然是商王之子，沒想到我傍到了真正的王子！

廊道迎來三個家仆，屈膝跪地迎候：“恭迎王子殿下回宮。”子漁匆匆跨進了內門，我跟了上去。

走進大殿，我看見殿堂高曠木梁交錯，處處漆成了朱紅色，地板也是紅色的。

紅漆木柱上浮雕著鑲金玄鳥，貴氣十足，高低不等的獸形青銅燈台遍布殿內，仆人在側調節著油脂燈芯，火光炯炯。

最顯眼的，要屬殿中央擺放的一台三足青銅大鼎，火光照得它古樸威嚴氣場非凡，昭示著主人的身份…

……

“母妃，漁回來了，漁叨擾入夜才至。”

“無妨，吾兒回來就好。”

一個微弱的聲音在鼎後響起。

我尋聲望去，大鼎之後掛著群青色織錦羅帳的矮榻上，坐著一位緗葉黃衣的中年婦女，旁邊站著她的侍女。

“人牲已至，請母妃過目。”子漁說。

販夫驅使二十個奴隸刷刷跪下。

人牲？我震驚了！

雖然我對奴隸製有所了解，在來時的路上對這群奴隸的命運也有所預測。但是，親耳聽到“人牲”這兩個字，還是從子漁嘴裡說出來的，頓時感到心驚肉跳！

就在剛才，子漁對於被獻祭的痛苦表情還映在我腦海裡，而現在，他居然要冷漠地獻祭彆人的命？

本質還是奴隸主！但我不能接受。

……

子漁母妃微微撇頭，朝奴隸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待明日祭祀完，神靈定會保佑母妃身體康複。”子漁俯首在她身前，心意拳拳。

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我大步掠過中央的青銅大鼎，走到子漁和其母妃身前。

“王妃大人！”我大聲說，“王妃大人若想身體康健，江灼鬥膽提議暫不要用人牲，灼有更好的方法。”

虛弱的王妃睜大眼睛朝我看過來，才關注到人群中穿黑衣的我，子漁也驚訝看向我。

“此乃何人？”王妃吃驚地問子漁，溫和卻不猙獰。

“我是楚地江灼，”我說，“我可以治好你的病，並且不用牲。”

……

仗著子漁對我的信任，我鼓足了勇氣，俯身上前雙手握住王妃的手腕，感受到層層布料下的微弱熱度。

我堅定地看著她的眼睛，不容她懷疑我的超能力。救人要緊，至於治病？先誇下海口，以後且行且看吧。

子漁愣在一邊，表情複雜。

王妃感受到了我的態度，或許她本就是善良的人，她說：“也好。”

我鬆了口氣。

“眾奴即刻送青銅作坊補缺驅使。”王妃對子漁說，重歸平靜和虛弱，起身要走。

“諾。”子漁應道，上前扶住王妃，“兒送母妃回寢殿。”

“吾兒留步。”王妃擺擺手，由侍女攙扶著出了殿。

……

子漁招呼販夫把奴隸帶下去，我看見奴隸眼裡感激的目光。我欣慰，我救了他們，雖然是暫時的，但這成功給了我極大的鼓舞：我是可以使事情往好的方麵發展的！循著這個感覺，在這個異世，或許我可以活得長些，好些…

……

眾人走後，家仆提著水桶和抹布迅速地把地麵拖掃乾淨。大殿一下子空曠了，隻剩子漁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