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幾不願意和我玩球,我還是有一點小小的失落的。子漁忙著上學,王妃不需要我探望,做為寄人籬下的人,我閒得慌。
那就趁著有空,多多運動,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尤其在這醫學尚未萌芽的時代,保持健康是第一迫切。嗯,皮球?我回寢換上黑色運動服和鞋,把頭發挽成丸子,托著皮球去廚房找采桑。
廚房很熱鬨,前院拴著豬羊,仆人們燒水洗鍋磨刀做飯…精美的青銅器被擺出來,仆人們在小心擦拭。
今天是什麼日子?有重要人物要來嗎?我想了想,確實有個人要來…笑著搖搖頭,不至於這麼隆重。我找了一圈沒見著采桑,便離開了。
我夾著皮球來到神廟前的大柳樹下自顧自玩起來,當排球顛,或當足球踢飛。正起勁時,前路儘頭突然出現兩個侍女,是媛幾的,正遠遠地盯著我。在做主人的眼睛嗎?我暗笑。
這個媛幾,嘴上說不和我玩,心裡卻很饞,那你們可要看好了。我是有些藝術體操天賦在身上的,右手拋出皮球,於空中畫優美的弧,迅速轉體,伸左手接球,皮球順勢滾到頸部,再微傾身,球滾回右手,一個完美的圓做成了。
待又玩過幾個新鮮花樣,有個侍女大概想鼓掌,但被另一個製止了。我笑笑,伸出一腳奮力踢飛了皮球。
等了幾秒鐘,卻不見球落下,我有種不好地預感。果然,剛才太得意,把皮球踢上了樹,夾在兩個樹杈之間!
我犯難,卻發現那兩個侍女捂嘴離開了。不幫忙還笑!就等我出醜好回去給媛幾做報告嗎?算了算了,不和小丫頭片子一般見識。
可是球怎麼辦?有了,我脫下運動鞋,瞅準皮球用力扔出去,企圖用鞋子把球砸下來。啊?鞋子非但沒砸下球,還掛在了樹枝上!我的準心受到了嚴重的鄙視。怎麼辦?我不打算拿另一隻鞋冒險了。
我看看南邊菜地的竹籬,太短,至少需要7米的竹竿才能夠到高高的樹杈,哪有竹竿呢?媛幾一定有,但她樂意看我出醜,我不願求助於她。
還有一個方法:爬樹。有著兩年戶外運動經驗的我,練過攀岩,爬樹?也差不錯吧。我抱著漆黑粗糙的樹乾往上爬,像一隻樹袋熊。可剛爬了兩米,我已臂膀酸痛,高估了自己的體力。
我跳下樹坐在地上,擼起袖子看自己蹭得透紅的肩臂。這小細胳膊怕是沒幾條有氧肌肉,我又捏了捏自己的腰腹,軟軟的,馬甲線呢?健身這件事,半月不練,從頭再練。
球君,鞋君,能奈你們何?我望向神廟,要是能像女媧一樣,擺動蛇尾蜿蜒直上就好了。
無奈中,神廟上方一傾斜生長的大樹枝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伸手比對它和房頂的位置關係,覺得可以“曲線救國”:先爬上神廟屋頂,再爬上樹。
說乾就乾!趁沒人發現,我立即從地上跳起,走到神廟石牆下,斑駁的牆麵有可供支撐的凹凸,我摳住著力點往上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終於爬上了屋頂。廟頂是人字形陡坡,我且爬到屋脊喘口氣。
往下看,目眩,我是怎麼攀上來的?幸好沒摔下來!往上看,大樹乾還有點高遠。腳下除了圓潤的屋脊,無其他發力點,可怎麼爬上樹乾呢?有點後悔了,低不成,高不就,沒有梯子,見不著人,這王子府安靜地隻能聽見鳥叫蟲鳴。
我小心翼翼的騎在屋脊上,心想電視劇裡都是騙人的,坐在這樣的屋頂上,沒有心情看風景,隻有戰戰兢兢。我希望采桑快點出現,至少趕在子漁回來之前,解救我。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見車馬回來的聲音,子漁回來了。人聲嘈雜,好像不止一輛馬車。怕什麼來什麼,陣陣腳步聲朝神廟傳來。眼下,隻能藏好自己。若是被子漁發現我騎在他家祖先頭上,保不準要怪罪我。
屋脊有一半暴露在陽光裡,另一半隱藏在垂下的茂密柳條裡。我往柳條陰影裡挪了挪,悄悄窺伺那腳步聲的主人……
……
一個身影首先出現,雖離得遠遠的,隻看一眼,我便知是周單。他肩背弓箭,頭戴額巾,穿著武士衣:玄色長衫垂至膝,前後均有開衩,方便活動;收緊的袖口上半部延伸出馬蹄形獸皮袖蓋;寬束腰把身材凸顯得更加頎長挺拔。
他的臉棱角分明,星眸如炬,一出現便把目光往神廟投來。我扯來柳條把自己擋得更嚴實。
緊接著子漁出現了,他胸口戴著護甲,裡麵穿著出門時的橙色長衫,隱隱有血跡,他轉頭和身邊的人交談著。
第三人出現了,一個中年男子,頭戴羽冠,插有一根長長的紅色翎羽;脖子上掛著好幾圈花環和玉飾,垂至腹下;著黑色長衫,無束腰亦無扣,顯然祭司裝束。
三人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壯碩的家仆,一個被剃掉頭發的奴隸。我的心一驚,又見奴隸!那奴隸一身破爛衣服,驚慌失措地走著,絕不是王子府的家奴。子漁找祭司和奴隸來做什麼?
正思考著,那群人向神廟走來。子漁使一家仆先行帶奴隸離開,自己和祭司、周單進了神廟。過了一會兒,三人都從神廟出來。子漁走向我的住所。
“貞人灼?”子漁敲了敲門。他找我做什麼?但我此刻處境尷尬,是不能回應他的,子漁見叫不到我,便要離去。看到他們的背影,我稍出了口氣。
……
“公子單為何止步?”是子漁的聲音。
我悄悄扒開一根柳條,發現周單側耳,似乎在聽什麼,忽而一道微弱的銀光閃過,他犀利的眼神緊追那光的來源,下一秒,於亂從中,他和我四目相對。
我心狂跳,連忙隱沒在柳條叢林。運動服上的反光條暴露了我,我連忙捂住衣服,祈禱他沒看見,我不要麵子嗎?
地上一陣簡短的對話後,子漁朝房頂喊我:“灼?”我假裝沒聽見,子漁又喊了幾聲灼。我巋然不動。
後來,我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和女人的聲音。“貞人灼,你打算藏在屋頂幾時?”是媛幾,說完這句她就和侍女們嗬嗬地笑了起來。
暈,敢情她們監督我半天,終於抓著機會來挖我了!我隻好扒開柳條麵對他們,“子漁大人,公子單。”我向他們敷衍一笑。
“你在房頂上乾什麼?”子漁滿臉疑惑。
而周單已經巡視了一圈,目光停駐在樹上,我的皮球和鞋子,他抿嘴,我覺得他在偷笑。
“我在夠東西。”我本來想編個拙劣的理由,比如“我在看風景”,但又覺得誠實回答比較好,畢竟這是人家的神廟。
媛幾笑得更厲害了,拉著子漁指了指大樹杈。子漁看到後,也忍不住哈哈笑起來,祭司也在那笑。而我,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灼,你彆急,我幫你夠。”子漁笑著對我說。他環視我周圍,似乎明白了我上房的意圖,於是,他也想爬到房頂來。
“哎喲——”媛幾突然倒地,眉頭抽緊。
“怎麼了媛幾?”子漁跑回去關切她。
“肚子疼。”媛幾虛弱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