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朝歌周院(1 / 2)

異世轉情腸 煮宣 5350 字 10個月前

走出竹林,遠處平野上稀疏地隆起幾座房屋,隨著距離的拉近,房屋越來越多,朝歌邑到了。

住在這裡的都是貴族,同家族聚居,不同家族相互分散,所以房屋都是成簇分布的,亮起的燈光昭示著聚落的形狀和疏密。

其中最大的一簇是商王的宮殿群,聳立於邑西南,靠著雲夢穀鹿苑。茅草、黃泥與木梁建築的宮殿也可以修建得恢宏堂皇,暮色朦朧,宮殿的邊際鑲嵌在天。

朝歌邑加強了戒備,我們從邑北而來,趁著主乾道上守衛換班的空檔,跟著車馬貴族和步卒奴仆一起進了邑。

一路上,隻見各家戶之間幾乎沒有圍牆,攔馬的柵欄也鮮見,但廣種花草綠樹、引水修池築塘,故而濃陰綠意掩映、亭台棧橋遍布,既保護隱私又美化環境,看得出朝歌更像貴族們的彆墅度假區,北蒙商都的後花園。但周人的彆墅不同,是有牆有院的四合院,此刻周單和我就站在了這樣一座四合院前。

咚咚——周單敲了兩下門,立即有人拉開門上的貓眼觀望,那人迅速給我們開了門,不是彆人,正是散宜生。

“四公子,你、你們終於回來了!”散宜生早就等在這裡了,見到周單分外欣喜,看到我卻有一絲冷淡。

“散宜大夫,昨夜之事可還順利?是否遇有困難?”周單邊問邊牽我進了門,而後和散宜生一起關緊了大門。

“順利,四公子交待屬下之事都已辦妥,未見有什麼困難。”散宜生拱手回複,“不過,眼下正有一難等著四公子。”

未等周單鬆弛下來,散宜生提醒道,眼神往院裡掃去,那裡還有一道關著的大門,

我們沿著宅院中央石板路直行,登上帶有台階的門廊,散宜生打開了第二道門,進入後院。

前後院布置相仿,兩邊是廂房,院內劃有方正的菜地,蔬菜顆顆整齊地長在地裡,棚架上青藤纏繞、遍結瓜果。

院子的儘頭是一座大殿,燈光從那裡發出。剛到大殿門口,就聽見一個響亮的聲音訓斥道:

“殺了商王一人有何用?你以為你殺了商王,周人就贏了嗎?周伯就得救了嗎?商都那麼多貴族勢力你看不到?你就算殺了商王,他們還會推出新的商王,微子、箕子、比乾哪一個不對權位虎視眈眈?哪一個不對西土百般提防?我們要的是推翻商人的統治,不是推翻獨夫一人!姬發那小子性急莽撞也就算了,你卿士夭也跟著犯糊塗?”

“哎呀,太師訓誡的是!我閎夭怎能如此糊塗?竟然沒有看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都怪我存不住氣,急於救周伯出獄,這才失了判斷,支持二公子瞎鬨險些釀成大錯,我糊塗啊!”這是閎叔的聲音。

……

“太師,四公子到了。”散宜生隔著大殿的門稟報。

“進。”

門打開了,周單越過門檻,跪在了太師麵前:“尚父,單對尚父隱瞞了此事,都是單的錯,與閎叔無關,單甘願領罰!”周單跪在地上磕頭,大有攔下一切罪責的決心。

“你們一個個都如此了得,還要我這個太師做什麼?我不管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太師尚瞪了一眼闖進來的人,氣得大臂一擺,背過身去,帶得白胡子翻飛。

“父親,您息怒,先坐下喝杯水。”

“尚父,您病體初愈,不可動怒。”

“太師,周人離不開您,西土更離不開您啊,您不能不管啊,消消氣啊。”

……

這屋裡有不少人,太師尚,周單,散宜生,閎夭,早先見過一麵的薑禾,還有未見過麵的人,有一位須發花白的老者坐在木椅裡,可能就是鬻熊,他身邊站著一蓬發左衽的年輕人。

此時,眾人紛紛前去安撫太師尚。

太師尚一身交領麻布長袍,年過古稀,朱顏鶴發、精神矍鑠,但此刻氣得吹胡子瞪眼,他見周單來了,震怒後情緒複雜,半晌未言,但那怒氣漸漸地、漸漸地消了一半。看來他已從閎夭和散宜生那裡猜到了周單的計劃和目的。

“你確實該罰,你就跪在這裡,好好想想怎麼將功補過。”太師尚緩緩吐出一句話,言下之意是自己搗出來的爛攤子自己收拾!

太師尚朝大家擺擺手,說:“今天就到這了,各位都累了,請回房休息吧。”

“諾。”眾人拱手向太師尚告彆。

……

正當我呆在殿內不知進退時,周單回頭給了散宜生一個眼神,散宜生立即領會,對我說:“靜女,請跟我走。”

我看了眼周單,他對我點點頭。

“公子單怎麼辦?”我悄悄問散宜生。

“他不要緊。”散宜生語淡風輕。

“太師尚平時也這麼嚴厲嗎?”

“那是當然。”散宜生敷衍答道。算了不和他搭話了,人不順眼半句多。

我看著周單跪在地上的背影,心想自己也幫不了什麼忙,隻求彆給他帶來麻煩,便跟著散宜生快速往外溜。

“靜女,請留步。”還未跨出門檻,太師尚突然叫住了我。

“我嗎?”我回身問,太師尚點頭表示對就是你。

……

大殿裡隻剩下我、周單和太師尚了。

太師尚叫住我後,並沒有搭理我,而是從交領口袋掏出一把小棍子,伏在地上擺起了八卦。

周單在太師尚身後跪地思過,也未和我有對視和交流。我站在原地百無聊賴,看太師尚擺弄著小棍子,片刻間換了好幾樣組合。

“靜女,你來自南方啊!”太師尚突然抬起頭問我。

“回太師,然。”我從發呆中回過神來,使勁點點頭,眼睛瞥見他擺出了象征南方的離卦。

“南方屬離,觀此離卦,結合靜女麵相,或有遭罹難、背棄之命征。”

啥?我呆住了。我打心裡不信算命這一套,他要不是周單的尚父,我就拍拍屁股走人,或者用科學理論懟回去。

周單聽聞,不再麵地思過,他回頭注視地上那卦象,憂心問道:“尚父,江女可有機會轉命?”

“靜女是否遇過蛇?”尚父撫了撫白胡子,稍稍慈眉善目了些。

“遇過。”我回。

“那便有轉命之機了,離通螭,指天上的龍,興許會有龍神君的護佑。”

啊?我又愣住,回想我差點沒被那巨蟒纏死,這會兒巨蟒又變成我的保護神了?我不能理解,不過也不用糾結,因為這是迷信。

“尚父,江女乃單心之所慕,單已與其私定婚約,日後單會保護好她的,不需勞煩什麼龍神君。”周單轉個方向跪在尚父麵前,與我目光相接,虔誠又任性地說出這句話。

我心莫名震動。

我因為自己的原因,時常回避感情之事。我們同屬內斂不善表達的人,我對我和他的關係其實沒有多少信心…但此刻聽到他在尚父麵前這番說辭,我眼角竟有些濕了。

他自從救我出蛇口,就對蛇提不起好感,更不會寄希望於它的庇護。蛇到底是不是神靈的化身暫且不論,我們隻求敬鬼神而遠之。

可是,他這話有叛逆的意味,我有些不安,不希望他因我而忤逆了太師尚。於是我連忙附和賠笑臉:“太師,公子單的意思是龍蛇君大人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就不勞煩它保佑我一個凡人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