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私定婚約?”尚父看著我倆,並未計較周單的語氣,但對婚約之事有不小的震撼,隨即拋出了靈魂拷問:
“公子的婚約,公子可以自己做主嗎?”
“公子可以自己做主,當初伯兄邑與您的女兒薑禾不就是自由相戀並結為夫婦的嗎?”周單堅定答道。
尚父捋了又捋他那柔順的白胡子,半眯眼半含笑說:“公子無須回答,以你的聰慧,自己思索即可。”
似乎並不願多操心公子的私事。
我陷入了沉默,好像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我秉持身份平等、戀愛自由的現代觀念,卻忘了自己的來處:我根本不屬於這裡!更不像薑禾那樣,有個太師尚這樣的爹。伯兄邑和薑禾可以做到的事,周單和我可以做到嗎?
“哎呦呦,瞧瞧老夫我儘說些有的沒的,”太師尚滑稽地拍了拍自己的下巴,哈哈一笑說:“既然二位心意相屬,我就給你們算一卦吧。”太師尚變成了和藹的老頭,沒端著嚴厲和權威的架子,我稍稍放鬆了神經。
“有勞尚父。”周單道謝,很是期待。
我一現代人完全不相信算命這種迷信活動,隻看太師尚怎麼編。
“請問靜女姓名?”
“回太師,民女喚作江灼。”
“還看這離卦,離屬火,靜女名灼,四公子名旦,皆與火相關,烈火灼灼,旦之助也。二人從名字上看,十分相和。”
周單聽此卦解,對我欣然一笑。
我心想尚父您這樣編才對嘛,算命就是要哄人開心。如果我不叫灼,叫澤呢?我幫您編:“南方屬離,離卦屬火,太燥,故天生大江大澤,以潤養萬靈。旦得此澤,可溫潤本性,使陰陽調和,如海上生旭日,光芒照萬川…”我忍不住掩口偷笑。
“不過,此卦還有幾條告誡。”太師話鋒一轉。
“尚父請指示。”周單誠懇求教,我也豎起耳朵傾聽,我猜他老人家要說一些前途光明、道路曲折的話了。
“一來,遇險難時,兩團火焰須相互信任、互相攀附,給予對方溫暖與光明,不使對方暗淡和熄滅;二來,生死沉浮是自然常理,你們應知天樂命,不要因失去依附而自尋苦惱,更不能自我毀滅;第三,弱者依附強者,應柔順中庸,保持警覺,方可化險為夷。”
“單(灼)謹記。”我和周單同時拜謝,太師尚語罷就閉目養神了。
太師尚打坐於地,氣定神閒、安詳從容,仿佛化身成了道家仙師。我對那所謂“迷信”有了一些敬畏,不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無。雖然聽不懂某些讖語,但也應努力抽絲剝繭,提取有益的成分,比如美好的祝願、淬煉過的前人智慧和經驗…
過了一會兒,太師尚依舊眉閉目合,不知道是入定了,還是睡著了。周單繼續麵地思過,我則換了個姿勢,坐在了地上,自歎跪不過古人!我揉著酸脹的腿腳,也心疼周單的膝蓋。
“太師?”我試著喊醒他。
“嗯?”太師尚半睜了眼睛。
“可以放公子單回去睡覺嗎?他已兩夜沒合眼了…”我小聲祈求,周單投來柔柔的目光。
“灼,無妨,我理應跪在這裡受罰。”
“尚父,請允許江女回屋休息吧,她一女子,跟我走了兩天山路,身子骨必酸痛不已…”
“我看出來了,你二人確實有情有義,應當好好珍惜。如此,四公子的罰改日再領,你們都回去吧。”
“謝尚父!”周單和我欣喜起身。
我們挽手離開時,太師尚又叫住了周單,“你晚一步,我還有事問你。”
“諾。”周單又折了回去。
太師尚著一位上了年紀的奶奶,貌似是房子的管家,領我去廂房休息。
……
後院的西廂房麵積不大,家具和擺設比王子府簡樸了許多,有一張床,一台案幾,一把凳子,一個櫃子。
管家奶奶告訴我一些注意事項,遣人幫我打來熱水。我簡單洗漱後,便抱著行李包裹睡下了。
……
半夜,突然感到身體一股異常湧流,我慌忙摸了一把,不好,來那個了。我隨即欣喜若狂,枸骨葉和蛾子草起效了!
我帶上提前備好的吸水草紙(一種曬乾後有韌性的寬大樹葉)跑出去上廁所。
待我從廁所出來,看見周單立在不遠處青竹屏風之側。我心想他也是來上廁所的?不然沒人會等在這個地方。
“你和尚父議完事了?”
“嗯。”
“那我回屋了。”
“我和你一起…”
夜色下他麵龐溫柔,和我並非偶遇,應是看見我從院西跑到院東,特意來等我的。
“不用。”我回,未免拒絕得太生硬,我又說:“不太方便…公子單,請回自己屋內休息吧。”說完我便往回走了。
“你在流血,”他趕了上來,眉頭皺起,“你受傷了?”
“我沒有。”
“那為何會有血腥味?”
我…歎!他的鼻子屬狗的。
我想大方告訴他,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畢竟這提前來的月事,會讓人想起傷心事…
他不放心,也不放我。
“你若有時間,請幫我尋些乾淨的草紙和軟布來。”我暗示道。
他略一思索,嘴角浮笑,似乎明白了,說:“好。”
“那我回屋了。”
“我和你一起。”
什麼你還來?我無奈便由了他。
……
次日我醒來時,發現他早已不在身邊。
想起昨夜他貼在我耳邊說,今早要回王師複職,協助商王處理行宮失火一事,其實是為“未遂的政變”做善後工作,不知幾時才能回來…
因此,想多和我待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