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所以你還覺得我是羋綺?”
“是與不是,需要去往神農頂一探。”
……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因為天生的敏感,我不得不注意到羋綺的存在。
“嗯。”
“你注意我、接近我,是不是因為我像羋綺?你喜歡的人其實是羋綺?”
周單驚訝地看著我,屋子裡突然安靜,我等著他開口,等了很久。
“為什麼不說話,被我說中了?”
我的心生出無力的挫敗感,被一個死去十年的人挫敗了,心逐漸變成冰冷的泉源,寒意由內而外滲透。我等不了他的答案,慌忙套上自己的衣服跳下床往屋外走。
“灼,請容我思量。”他在身後說,我沒有停下。
……
剛下土坡,農舍的主人老伯探親回來了。他迎麵走來,滿麵春風,見到我臉色轉為訝異:“靜女,怎麼還在這裡?”
對啊,我怎麼還在這裡?昨天就應該走的!真是稀裡糊塗荒唐荒謬。
我不得已苦笑回之,匆匆走掉。
……
我失魂落魄地沿著淇水徘徊了一陣,沒有目標,一會兒朝南一會兒朝北。淇水清澈見底,大魚晃著優雅的身體,可我無心駐足…
我不知不覺離開淇水,穿過竹林,踏上沃野,遠遠地看見了朝歌邑,我決定先回周院,我要和鬻熊、熊狂一起離開這兒。
……
身後傳來馬蹄聲,周單追了上來。
“灼,等等。”他快馬馳到我附近,跳馬下來和我並肩走。
“我剛才把房間收拾好,和老伯道彆,又去取了馬,才沒能及時趕上你。”他說。
“你不用趕上我,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說。
“你生氣了?”
“我沒生氣。”
“沒生氣為何說氣話?”
“我沒說氣話。”
“如此…灼,那個問題請容我思量。”
“嗯,你慢慢思量,我先走了。”我邁開小腿往前跑。
“為何又耍稚子脾氣?”他牽著馬也跑了過來。
……
“那我問你,你都沒有思考清楚自己心裡的人是誰,為什麼要冒然對我表露心意,為什麼要送我玉瓠,為什麼昨晚要和我在一起…你現在後悔了吧?你一貫的小心謹慎呢?你又當我是誰?”我停下腳步,沒好氣地問他。
“我做的每一步屬實冒然…”他抿了抿嘴,眉頭微簇,繼續說,“可我不後悔,因為你是我從商王手裡搶回來的人,我必須趕在他前麵…留下你。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慢下來做每一件事…包括調查羋綺失蹤之事。”他態度誠懇,可這最後一句話,他眼神望向了地麵。
“可我不喜歡當羋綺的替身。”我說。
“你不是羋綺的替身。”他糾正道,重又抬眼望我,有我熟悉的堅定和深情。
“那我是誰?”我問他,心軟了。
“…容我調查。”他思忖片刻後,認真地說。
“哼。”我被逗笑了,期待他回我一個土味情話,比如拍著胸脯說“你是我心裡的人”,偏偏他這麼嚴肅認真!這讓我覺得,我脫離了商王的搜捕,但也沒有真正獲得一份感情,隻要我和他之間有彆人,就不能坦誠相待,至少我做不到。
“那就等你調查清楚了,再考慮我們的事吧。”我轉身朝前走去。
他在我身後不遠處地方跟著,沒有說話,隻有幾聲沉默的呼吸。
……
“奧對了,這個你拿回去吧,我戴著不合適。”我把脖子上的玉瓠取了下來,遞在他手上。
“這,這又是為何?”他追上來問我。
我沒有回頭,儘管大踏步地往朝歌走,帶著盛氣、怒氣和不甘…後來,他不再追我,退了回去。途中有幾次,我瞥見他在稍遠的後方牽著馬走,一臉漠然。
……
不知走了多久,太陽已爬上中天,朝歌的房舍越來越清晰了,奇珍異樹掩映著古樸建築和香車寶馬,房舍之間小橋流水環繞,邑東第一家是青石壘建的四合院。
四合院門口站著一個人,標誌的青黑色的長衫和如瀑的黑發,正是散宜生。
“靜女,你們可算回來了!在下昨夜在此守候了一夜,換了幾番新冰鮮果,愣是沒等到你們,你們去哪了?”散宜生看到我,立即笑臉相迎。
“這就是你的私宅?”我抬頭看了看四合院的精巧門頭,有一顆巨大的棗樹伸出了院牆,樹上鳥雀啾啾吟唱。
“正是在下的私宅。靜女,您看那棗樹結滿了棗子,等到冬天葉落,棗子成熟變成深緋色掛滿整樹,彆提有多好看了。若你和四公子能儘早做成好事,多取食紅棗對胎兒也是有利的…”
“彆說了!”我厲聲打斷了他,“我不在這住,我回周院。”
“嗯?”散宜生笑臉一收皺起了眉,朝我身後張望,“四公子怎麼這麼遠?你們怎麼了?這麼快就吵架了?因為何事?昨天還好好的呢。”散宜生說著,去迎周單,我則繼續往周院走去。
……
我憑著感覺去找周院,因為眾多的岔路犯了愁,後來散宜生追來了,他的臉色友善已散,慍色漸濃,說:“你要去周院,我就領你去周院。”
“那就有勞散宜大夫了。”我也沒好氣地回。
……
“你果然是個寡情的,竟然把他最珍視的玉瓠退了回去?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他?不知他會傷心嗎?都這樣了,他還囑咐我為你帶路,我想不明白為何四公子要百般遷就你…”路上他時不時來一段埋怨。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帶你的路吧。”我冷冷地說,我的心情低到了冰點。
“你,唉…”他甩袖歎息,自討沒趣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