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閣密探京城,布心腹與子成說 什麼……(2 / 2)

襟懷千秋月 夜滿青樽 4366 字 2024-03-31

荀甫欣如沉水般的深眸陡然一激。

“陛下的行蹤,連錦衣衛都找不到,想必那刺客也是無從下手。”她微微一頓,若有所指。“反倒是陛下身邊圍的人越多,陛下越是難安。”

她凜冽的目光如一把有形的刀子,朝沈源狠狠劃了過去。

沈源自先帝病後哪還受過這等威壓,毫無防備地雙腳一軟。

荀甫欣輕勾嘴角一笑,恢複溫柔道:“沈公公也是前朝舊臣了,心裡比我清楚。若非陛下護著,今日宮廷行刺之事,我本可問你們的死罪。”

沈源伏在地上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他可不會被懷烈侯一幅大家閨秀的溫柔外表騙了。元豐五年的事,他到現在還記得。

“奴才謝大人開恩。”

荀甫欣垂眼一看,語氣重了些。“還是等著謝陛下吧。”

沈源唯唯諾諾地退走了,趨步開溜消失在了玄明殿門後。荀甫欣的目光追著入了門,輕聲歎氣。那一道門,有些人進出自如,有些人卻是一生踏不得。

大周的皇宮,樓闕院庭,裡裡外外搭建得層序有秩。天子居其中,真麵目被層層掩藏。留給大周百姓的,便隻剩金光台上那道承繼天光的影子。

她們之間永遠會隔著無數道門,門內師生,門外君臣。

永遠不會缺席的是那道隔閡。

荀甫欣微闔上眼。“阿青,回府吧。”

侍女阿青低頭:“諾。”

沈源走時在潔白的雪地裡捯起了一串腳印。荀甫欣回頭,望著自己的來路,卻見風雪交鋒,滿地銀芬,已無半點痕跡。

足見她在這裡站了多久。

“老師!!”

荀甫欣耳畔滿是風雪,卻依稀聽著一句呼喚。起初,她未敢停留,生怕隻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幻覺。

寬大的衣袖被什麼扯住。她終於回頭,見是跑得臉頰通紅,滿頭雪花的天子。

此時不像天子,倒像是鄰家溜出來玩雪的孩子。

武懷聖抬手,十分自然地幫她彈掉了肩頭的殘雪。“朕來晚了。”

荀甫欣眼睛一熱。

“臣還以為,陛下不想再見到臣了。”

似是在雪中站得久了,她不僅四肢僵硬,思緒也比平時多了幾道斷層。

這句話脫口而出,她和武懷聖都在原地愣了一下。

武懷聖逆光站在燈下,眉宇鋒利異常,如一座俊美的雕塑,忽然抬手握住了荀甫欣冰涼的雙掌,攥在手心裡默默捂著。

“害老師受了寒氣,是朕的過失,朕來幫老師捂一捂吧。”

她的眼神一絲不苟地在荀甫欣臉上打轉,試圖找出些許情緒。

“陛下不必擔憂,臣天生體寒,不怎麼畏寒。”

“這是什麼話?體寒者更要注意保暖,不然傷身。”

“臣不同。”荀甫欣斂眉。

她默默地抽回了手。麵上無有情緒,即便有,也藏得很深很深。比武懷聖更多了幾年官場浮沉,若她想,一顰一笑、一淚一泣都可為利刃。

此刻的沉默,倒顯得仁慈了。

武懷聖負手而立:“那老師說說,是怎樣不同?”

荀甫欣溫柔地笑了笑,眼底秋波盈動,卻總是恰到分寸的不會溢滿。“寒冬如何,暖春又如何,臣既是自願入世,坦然接納四時之序,無所謂春夏秋冬、雷霆雨露。”

“老師這話,可是在映射著什麼。”

“臣不敢。”

武懷聖默然歎了聲氣,自認下風。“彆站在這雪裡了,朕都覺得有些冷——老師莫再惱了,隨朕回去吧?”

天子大方地拉著臣子的手,徑直走進了寢宮。

那氣勢那神情,還以為是要拉著人深夜勤苦議政。

武懷聖將人領進寢室,回頭一看她微紅的麵色和躲閃的眼神,嘴角不經意地一笑。

“沈公公,點了蠟,就下去吧。”

沈源殷勤地像是著急給自己的小命點蠟。許是武懷聖平日不常喚人,他找了半天,竟沒尋到蠟燭放在哪裡。

拖得太久,武懷聖和荀甫欣默默看著,相顧無言。

“在右邊第三層抽屜裡。”荀甫欣忍不住提醒。

沈源摸著蠟燭,不禁挑眉斜瞄去——懷烈侯大人對內宮的事,分明是比他還清楚啊?

一不留神,他和武懷聖撞上了眼神。天子眼底陰沉一片,深邃駭人。

沈源趕緊點了蠟,溜了。

他一邊溜一邊想,最近懷烈侯深夜造訪的次數,是不是有些太頻繁了?看陛下神色如此深沉,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政令需要商…深夜商議?

這對師生背著朝臣,不會要頒發什麼驚天動地的新政吧。

那保密工作可一定要做好。

沈源這麼想著,貼心地關了寢宮門,還插上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