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飲冰十三載,一朝擊浪不惜身 她是……(2 / 2)

襟懷千秋月 夜滿青樽 4834 字 10個月前

她背上有傷。每天高強度的練習,讓傷口一直沒能愈合完全。之前那幾位老將清楚這點,會避開要害。

可這位小將卻是一點不避,還幾度專門襲她背後。

大抵是上位者獨具的敏感性,她從程無澤的進攻裡,品出了一絲在比武切磋中不該出現的狠戾。

為了驗證她的念頭,下一次劍鋒劈來時,武懷聖裝作提不起劍,閃身堪堪一避。

程無澤的身形明顯一滯。

目光交彙,程無澤略顯緊張。

武懷聖平靜道:“繼續。”

程無澤的劍鋒抬了抬,又垂下去。他忽然收了勢,單膝跪下:“陛下……”

他的額頭上冒出些許汗來,咬著舌不言語。這些武懷聖都看在眼底,卻故意裝作不知,仍道:“來,繼續。”

武懷聖甚至彎腰俯身,為程無澤撿起了他落在地上的劍,塞回他手中。

荀甫欣曾經教過她——帝王之術,好比牧羊,關鍵之處不在生殺,而在畜養。

“要贏得天下,而不是贏過天下人。”

“陛下若是覺得天下太飄渺,那就從身邊人做起,有朝一日,陛下會擁有完全忠於您的朝廷。”

荀甫欣的教誨總是字字到位,她擎著一支蠟燭,將年少帝王心底的魅影驅散。

確實是,股肱忠良,不為己私,但為謀國。

眼前的程無澤握著劍,反複握緊又鬆開,掙紮了許久。武懷聖不逼他,隻是默默等待著。

終於,程無澤握緊了手中寶劍,再度揮劍砍來。

武懷聖抬劍抵擋,眸中微光暗湧。

***

京城古道。

街頭集市從兩旁店鋪裡滿出來,擺攤的商販雲集,古道隻餘一條小徑供行人通行,不能走車。

不管是哪裡來的高官顯貴,進了古道,都要下車步行。

各種形形色色的人,混於一際。

荀甫欣來此地前,特意做好了喬裝。一身深灰粗布衣,明明已經十分樸素,但因氣質凸顯,步履間一絲仙氣。

侍女阿青在旁邊嘀咕:“大人派我來就成了,非要自己來,現在這時候多危險?”

荀甫欣輕笑:“不親自來,我不放心。”

二人走到藥鋪前,一陣清涼沁人心的藥香飄乎。荀甫欣看了一眼琳琅滿目的藥材,喚店主來。

“可有治外傷的藥?”

店家看了一眼她們的行頭,兩介布衣女子,沒太往心裡去。

“你要內服的還是外敷的,傷口多大?”

荀甫欣客氣地答:“傷口已有多日,是舊傷。您看藥效來吧。”

店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舊傷?

古道上來來往往的商客有很多,店家也無意在她身上耽誤太久,草草地抓了藥。

“給。”

“多謝。”荀甫欣一手接過藥罐,打開細聞了聞墨綠色的藥膏,似很滿意。

店家再一抬頭,兩人竟已傾刻間消失了蹤跡,不知往何處去了。隻在櫃台上,放著一顆拇指大的晶瑩剔透的玉石。

***

日光之下。

一道黑影飛簷走壁地從日中閃過。

溫泊玉身手敏捷地一陣翻騰,落在一棵老梧桐樹眼影後的院牆上,理了理淩亂的帷帽。

她回頭,心有餘悸地看著那一串長長古代的房屋。

年久失修,一點都不好踩。

忽然,從人群中閃過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乾她的這一行的,彆的還另說,首先是要眼神好、會記人臉。剛剛過去的,不是朝廷裡的大紅人懷烈侯嗎?

聽說,陛下也安排她去調查行刺案了。

溫泊玉正忙於查辦此事。

懷烈侯大人怎麼喬裝出現在這種地方,是不是有線索?

本著不放任何蛛絲馬跡的原則,溫泊玉悄悄跟了上去。

***

午後。

武懷聖正在禦書房裡批奏折,眉頭皺得很緊,暖爐裡燃著江南桂花香,屋外白日飄雪,玲瓏似幻。

她腦海裡不斷浮現小將程無澤手裡鬆開又握緊的劍,心緒難平,愁得午膳都沒吃下。

隻得如此安慰自己:僅此一次而已,收不住人,也算情理之中。

武懷聖扔下筆,往禦書房外的雪天望去。雪天路滑,不知荀甫欣今日幾時能來。

沈源邁著碎步進來:“陛下,周全求見。”

怎麼是他?

武懷聖正心煩著,隨口吐槽:“不見。”

“陛下,周全說是一等一的急事。”

“讓他進來吧。”武懷聖擺手。

話音未落,周全整個人裹著外麵的飄雪,幾乎是跌進了禦書房。他手裡抱著一卷竹簡,嘩的撒了一地。

武懷聖抬頭:“怎麼,朕給你安排的工作還嫌不夠?”

“陛下……”周全還未喘勻氣,“臣一上午都在收群臣的彈劾書。正午時候,遇到程、戚兩家武將聯名上書,指認懷烈侯與太子勾結,謀害先帝。”

武懷聖手裡的書卷啪地一聲落下來。

懷烈侯勾結太子黨,這聽起來不離譜嗎?那她是怎麼坐在這兒的?

周全猛吸一口氣:“這都不重要。關鍵是……二位將軍來搜宰相府時,甫欣恰好出門了,二位將軍又去搜尋,剛剛傳來消息……”

武懷聖緊張地往前傾身。“人在哪呢?”

“……被帶往昭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