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獄。
一想到大周的昭獄是個什麼地方,武懷聖渾身的血流一震。
荀甫欣那般尊貴玉體,怎麼能受得了那種地方。
“放肆。”武懷聖臉色慘白,慍怒至極,“朕為何不知?誰人如此大膽?”
她轉念一想,憶起了比武切磋時程無澤那古怪的模樣,心中明白大半。
錦衣衛負責看守昭獄,也無人前來通傳,看來程將軍的勢力爬得很深。
朝廷上能與之抗衡的,約莫也隻有荀甫欣了。
武懷聖抬手扶額:“都怪朕,想著打壓一下懷烈侯的士氣,竟忘了背後還有這群混賬。”
“備馬,朕要去昭獄!”
周全一愣,隨即大喜:“陛下要親自去?”
他匆匆來告知武懷聖,便算準她不會對手下武將挑戰天子權威坐視不管,可這樣的活,派名部下去傳旨就行了。武懷聖既然親往,必定是真的動了怒。
也是真的擔心那人。
武懷聖來不及更衣,穿著單薄華貴的白色裡衫,提上天子劍,倉促出了皇宮。宮人趕駕車馬,照耀地熾白天子旗在空中明晃,行如破風。
她隻是年紀尚小的時候,偷偷溜進過一次昭獄,是為了去看望她的皇兄,也就是前太子武天衡。
武天衡因為頂撞了先帝,被罰入昭獄反省,值班的錦衣衛不知要從他身上撬出些什麼。哪怕他是皇帝的長子,依然受了酷刑。
自然是先帝默許了的。
直至今日,武懷聖也沒摸清皇兄那次到底是如何得罪了父皇。她隻記得,她帶去了溫補的湯藥,見麵後才發覺武天衡跟需要療傷止血的那種猛藥。
錦衣衛的手段,素來可怕。朝廷的鷹犬,可不是浪得虛名。
連皇長子的待遇尚且如此,那荀甫欣……
武懷聖想到這裡,心跳愈發加快了。那分明是連身為天子的她都不敢使勁掰扯的人……竟被小人見機加害。
隻恨自己沒有足夠大的權威,沒能護住她。
武懷聖敲了敲宮車的框,催促道:“再加快些!”
駕車的人似乎受了一驚,陡然轉向,揚鞭全速充了出去。
武懷聖感到不對勁,掀開車簾往外看去。車駕陡然轉過一個急轉彎,偏離了原始路徑,正外城外奔去。
“不是這個方向——”
她一扭頭,驚愕地呆住了。駕車的位置上,竟空無一人。
車夫不見了。
兩匹良馬身上還套著繩索,此刻卯足了勁兒往前急奔,看上去已經失了控製。
不好。武懷聖胸中警鈴大作。
她正要將半個身子探出去,在疾馳地車駕上晃悠悠地爬到車夫位置,穩住馬匹。這一動作實在驚險,她幾次差點被甩下去。
還是大意了。走得太急,沒帶上侍衛。
“陛下!”
她正焦急之際,突然從頭頂傳來呼聲。武懷聖抬頭看去。隻見一名黑衫遮麵的現場身影站在馬車頂,手裡牽著韁繩拉扯。
刺客?
不對。武懷聖盯著她手裡的韁繩。刺客不會主動喊話引她注意,更不用這麼沒效率的自殺式行刺。
黑衫人見武懷聖似沒有認出她,一把扯下幃帽:“見過陛下。”
武懷聖對這禿頭尼姑印象深刻。“溫泊玉,你怎在此處?”
“懷烈侯有危險,請陛下速去!”
“朕正要去詔獄的路上。”
“人不在詔獄!”溫泊玉焦急地喊,“在城外的宮石窟!”
***
事態如此急轉,是武懷聖沒有料到的。
不過,武懷聖心底的欣喜多於驚訝。她就知道,以荀甫欣的功力,決然不會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隻是宮石窟……確是一個令人意外的地方。
宮石窟,指的是城南一座山前的石壁,天然形成了赤橙黃綠奇彩模樣。當初修建宮殿時,開國皇帝從石壁取材,愣是鑿出了蜿蜒如洞穴般的石窟。
自先帝朝起,每逢寒食節要到這裡祭天祭祖,祈求風調雨順、黎民昌樂。久之,宮石窟成不僅神聖,風刮過時空穀傳響,慘絕淒厲,人們便不常踏足於此。
成了一處人跡罕至的禁地。
荀甫欣既然在此地,像是要刻意避開人群。
亦避開了可能有的救援。
若非溫泊玉偶然跟隨荀甫欣,察覺到了不測,武懷聖就算為了找人把整個京城翻得底朝天,也萬萬不會想到這裡。
武懷聖心裡又是一陣後怕,想起了言盛時分析的:“……懷烈侯在陛下麵前總是拘束,並非是忌憚天子威嚴。她有事情瞞著你,才會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