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
她的眼神忍不住朝荀甫欣的胸口瞟去,儘管荀甫欣今日並未穿著繡花的那件。
她隻是難以置信。先前觀察之,荀甫欣常在出席朝廷要事的時候才會穿它,還以為是家族傳承之類的,必有深意。
“老師可算是把自己嫁給了朕?”她又沒忍住調笑。
“是大周的江山。”荀甫欣微微頷首,聲音沉穩。
那一瞬,武懷聖很想把自己的舌頭給割了。
“朕說笑的。”
“臣知道。”
荀甫欣瞥了一眼武懷聖掐腰的手。“陛下還不舒服?”
“.....”
武懷聖默默垂下了手,賭氣般地向前走去。
荀甫欣揮手招上遠遠跟在後麵的侍衛,急忙跟上。
“陛下今日,到底是怎麼了?”
武懷聖猛然停住腳步,旋身一轉。荀甫欣未來得及停步,二人迎身相撞,心口相抵。荀甫欣還想退開,卻被武懷聖一把摟住。
她微微俯身,在荀甫欣耳畔吹著熱氣,細聲低語:“朕為何不悅,你不知道?”
“朕今日就正式告知荀卿——朕心悅你。”
荀甫欣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擔心已久的事,還是太快發生了。
她想奮力掙開,可是耳畔被人吹著熱氣,堅實的手臂將她禁錮於溫暖的懷中。她身體的反應卻是撒不了謊的。
武懷聖薄唇輕勾,眼神波濤猛烈、忽暗忽明。“你難道沒有想過,何人出入隨天子駕、伴天子語,入夜則宿天子寢宮。即使是朕的發小如言盛時,都不可能有這般待遇。”
“明知朕待你不同,而裝作不知,是何居心?”
荀甫欣昏頭轉向,被這一串逼問和胸口猛烈的心跳攪得心疼,捂著胸口搖頭。
不遠處跟隨的侍衛看見,整齊拔劍出來。
武懷聖聽見了動靜,埋頭在荀甫欣頸間,低聲哼笑。“看來,那些都是你的人。”
荀甫欣艱難轉頭,半垂著臉朝那群侍衛一揮手,人便散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
“恕臣不能受。”
她的身子逐漸軟下來,安撫似的攀上了武懷聖的肩膀,傾吐慧言,“今陛下初承大體,社稷未穩。臣身負先帝之托,江山之責,此等私情不宜發作。臣並非未曾猜度陛下之意,然知陛下深明大義、顧大局為重,故不曾曾言。”
武懷聖的腦子轟地一聲炸開。
“你說不能,而非不想?”
荀甫欣沉默一刻,十分猶豫又穩重地點一下頭。
“臣沒有隨便和學生同床共枕的習慣。”
武懷聖慢慢的鬆開了手。她方才氣血上湧,滿頭都是情緒,這時候逐漸冷靜下來,才發覺心跳快得令人心慌,手心更全是汗,不禁愕然。
她愕然的表情大概寫在了臉上。荀甫欣噗嗤一聲輕笑出來。武懷聖腦羞之中,冒出一絲甜蜜:“你敢笑話朕?”
荀甫欣彎眉朗笑:“臣是欣慰,天子亦尋常人。不過陛下這樣的一麵,可隻能給臣看見。”
武懷聖隨即露出一個微笑。連她那薄唇、冷眼,都顯得沒有那麼冷漠了。
“老師的顧慮,朕自然明白。佐政之臣的地位尷尬易變,朕也時常考慮。”武懷聖道,“給朕幾年時間,待朕重整山河之日,以大周天下聘作嫁妝。”
黃昏處,一行北上的大雁劃破日暮,引頸啼鴻。古城巷市下,一雙布衣君臣立影斜陽。
前言社稷,後語情長。
可算給武懷聖哄開心了,荀甫欣褪去麵上笑意後,卻隻剩滿腹愁思。
二人回到軍中,荀甫欣仍在沉思,動作間自然地隨武懷聖走向天子車駕,卻不料,半路被程無澤攔下。
“站住,你無權進去。”
未及荀甫欣反應,武懷聖轉頭回來厲聲嗬斥:“程無澤,不準懷烈侯大人不敬!”
程無澤立刻單膝跪下:“臣不敢。”
沈源正趕歸來,從中和事:“程將軍,陛下與懷烈侯有要事相商——”
“都商了三天三夜了。”程無澤大聲控訴。
武懷聖啞口無言。
“陛下...”程無澤脾性倔強,仍不悔改地湊上前,俯首下跪,雙手奉上一把銀鞘短刀。
“給陛下防身,以備不時。”
“此行隨軍,有一半調自戚大將軍麾下,另一半調自虎龍軍。”程無澤道,“戚大將軍的部下,臣尚可鎮住,但虎龍軍眾士表麵終於陛下,實則聽令於懷烈侯。陛下,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