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計避惡少年才 小計避惡少年才(2 / 2)

玉郎琅桓 不貳圖 7204 字 10個月前

他道:“走吧,都什麼時候了還婆婆媽媽,你先去我家府上住著,我家房子大不愁容不下一個玉郎,我爹那兒自有我去說。”

我瞧他也是個熱心腸的人,不便推辭,便隨他去了張府。

……&……

敲了門進去,書房中甚是安靜,隻有張員外端坐其中偶爾翻看賬本的聲音,我見過禮便站在一旁。

“是玉郎來了,我常聽文兒提起你。”

“玉郎不才,勞張員外惦記。”

“你既是文兒的同窗,算起來也是老夫的晚輩,聽說你自幼無父無母身世可憐,若不嫌棄你就叫老夫一聲伯父吧。”

我沒想到張員外竟然如此客氣親厚,有些受寵若驚,道:“玉郎謝張伯父抬舉,請受晚輩一拜。”俯身下拜,一叩到底。

“好孩子,快起來。”張伯父過來扶起我道:“小小年紀如此守禮儀,知進退,難怪聽文兒說自從你兩年前入了韓夫子門下,夫子都隻你不誇他,回來跟老夫鬨了好半天的彆扭。”

我轉頭去瞄他,意思是說:耀文兄,感情你還吃我的醋呢。

他亦瞄回,那意思是說:能哄得我爹都誇你,哥我這醋吃大發了。

張伯父拉著我道:“玉郎既然來了,何不再府上住上幾日,你來了文兒也好有個伴。”

我還沒開口答應,張耀文便道:“爹,孩兒也正有此意,玉郎為救鄰居得罪了知府府上的人,孩兒本想求爹讓他在家裡暫避風頭。”

張伯父道:“素聞知府大人為官清廉,持家甚嚴,不像是會縱容手下人胡作非為。”

我道:“知府大人是清是濁玉郎不敢妄下評論,但今日事確實是玉郎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若非如此,隻怕玉郎此刻未必會人在張府。”

張員外握著我的手緊了緊,道:“老夫信你。文兒,帶玉郎下去,就安置在你院子裡。”

張耀文答道:“是,爹,孩兒這就去辦。”

輕風拂綠葉,楊柳碧草漸黃,腳步聲聲慢。跟著他出來,沒走幾步便看見一座院子,說是院子又像樓閣。我看了一會,不明所以,便開口問道:“這院子很特彆,是什麼地方?”

剛離開張員外的視線範圍,張耀文立馬換了幅不正經的樣子。他道:“你人都在我家了,這裡當然是我府上,欲知那是什麼地方——玉郎你猜!”

跟著他又走了十幾步,便到了院子門口,隻見黑底的匾額上寫著「崇文閣」三個大字。

“玉郎請啊!”張耀文道:“這便是我住的地方。”說著率先邁步進去。

我跟著他進院子,直接上了二樓。推窗遠望,視野算不得寬闊,正好可以將滿園景色和後院的景色一覽眼底。我貪婪的看著窗外的景色,呼吸著迎麵吹來的香風,頓覺心曠神怡。

半晌,張耀文在我身後問道:“不知玉郎覺得我這院子如何?”。

我答:“誰不知令尊大人是杭州城的首富,連他家少爺的院子都蓋的如此特彆,玉郎雖隻目睹了冰山之一隅,卻堅信令尊大人杭州「首富」二字絕非浪得虛名。”

聞言,張耀文笑了。道:“叫你品評我的院子,你卻把我爹搬出來,就算要拍他馬屁也得等人在的時候。”

我道:“玉郎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想我一介寒門弟子,讓我品評院子,耀文兄不是誠心拿玉郎開涮麼。”

他看著我的眼睛,半晌才道:“我深知玉郎你出生寒門,可我絲毫沒有看輕你的意思。我爹他是個商人,所以我自小就跟著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可是我卻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像你玉郎你一樣,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曲屈。更令我想不通的是,你身上竟然無形中散發一股天潢貴胄之氣,再加上你說你無父無母,自小便與阿婆相依為命,我猜你會不會是流落民間的王孫公子。若不是見你們婆孫感情甚好,我甚至懷疑她並非你嫡親的阿婆。其實我早就想帶你來我家給我爹看看,我爹他一生閱人無數,一看一個準。”

我笑言:“本以為耀文兄俠骨柔腸好心收留,卻不想是要探玉郎的底細,我心寒矣。”

聞言,他亦是笑笑,道:“走,我帶你樓上瞧瞧去。”

三樓上是個頗大的藏書樓,隻見一排排的書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藏書。四麵皆是鏤空雕花的窗欞,掛上透明垂幔,通風良好,光線極佳。我不禁感歎道:“這真是個好地方。”

“這「崇文閣」原本是我家祖上藏書之用,隻可惜從高祖起便世代經商,雖能網絡天下名書、奇書、木本、珍本儘歸於一室,終究藏而不用,甚是可惜。”

我道:“耀文兄文采了得,想必是博覽群書,這裡的書不說全部,至少有一半是耀文兄翻過的吧。”

他道:“我自是讀過的。士農工商,商人是最沒地位的了,我爹雖然富甲一方,但始終是一介草民。我爹在弱冠以前也是讀書人,可偏偏祖上到了我爹這代時卻是單傳,我爹為保祖上基業,不得已隻好放棄讀書。等有了我,我爹便把讀書入仕的重任交給了我,這院子的格局便是在那時候方便我讀書改的。”

我道:“耀文兄天資聰穎過人,是塊讀書的好料,家業殷實,見識過人,加上「崇文閣」藏書無數,光耀門楣隻是遲早的事。”

“不錯,曾經我也這樣認為,也正因為如此我原是極自負的一個人,誰知道玉郎你來了以後,我算遇著克星了。”他微微歎道:“既生瑜,何生亮啊!①”

我一怔,道:“原來耀文兄是這樣看待玉郎的,可惜玉郎從未想過要做孔明②第二,在這點上怕是要讓耀文兄失望了。玉郎出生寒微,且無父無母,一生隻求「平安」二字,就算讀得書,識得幾個字,被夫子誇獎幾句,終是夫子教導有方,瞧得起玉郎。世上像玉郎這樣的人家比比皆是,耀文兄又何必太過自謙。”

他微微一曬,道:“是我失言了,玉郎莫怪。”

我道:“怎會,你我既是同窗也算上天的緣分,我還要承蒙令尊大人不吝收留呢。”言罷,兩人皆是放聲大笑。

此後,他又帶我去他家彆處的院子走走,高牆樓閣、亭台水榭皆錯落有致。我不禁道:“這張府可堪比知府府,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哼,又一個求爹辦事的來了。”花園後傳來一聲冷哼,接著一個小女娃從假山後麵走出來。看年紀和我一般大,粉嘟嘟的小臉很是稚氣,一雙大眼透著水靈,長大了應該是個美人胚子。

“小妹,不得無理,這位是我的同窗好友。”張耀文解釋道。

“大哥,不是我說你,彆什麼人都往家裡帶,指不定人家借著同窗之名到咱們家攀關係來了。”

我聽張耀文管她叫小妹,猜想她應該是張府上的千金,便道:“張小姐認識在下麼,如何得知在下來府上就一定是攀關係。”

“我不認識你,也不削認識。像你這樣的人多了去了,隔三差五的就有,如若不是,你剛剛為什麼說我家堪比知府府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她一邊道,一邊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透著不削與鄙夷的神情看我。

我道:“在下的確遇到點麻煩不假,但耀文兄慷慨熱心,在下才隨他來府上小住。方才在下見了府上這院子有感而發,隨口說的。”

張耀文出來打圓場說:“走了半天我有些累了,小妹、玉郎不如去亭子裡坐坐。”

等三人坐定,他方正式介紹我二人認識。原來他小妹叫張姿,是張家的第一個女兒,雖是長女,但上有他這個長兄,亦是次女。

“張姿?”我琢磨著這兩個字道:“長女?次女?原來張伯父還是附庸風雅之人,你家小妹喚「姿」是取其次女之意吧。”

“不錯,我爹就是這個意思。”她道:“你叫玉郎倒是特彆,就沒有姓嗎?”

張耀文怕她提及我的傷心往事,衝張姿使了個眼色。但多自我出生卻從未見過父母的樣子,雖有思念終是模糊的的幻影,此刻心中隻剩坦然。掏出珍藏在懷中的玉道:“玉郎自小無父無母,亦無姓氏,「玉郎」二字是因我身上佩戴的這塊玉而來。”

“玉郎、玉郎,總讓人想起謙謙君子溫文如玉,不過和你一點也不像。”張姿嘟著小嘴,依舊對我不屑一顧,但語氣中多少有幾分鬆緩。

張耀文接過玉看了半晌,道:“果然是塊好玉,雕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這塊玉是玉郎從小的隨身之物麼?”

我道:“這個自然,打我懂事起,它就掛我脖子上。”

他把玉握在手裡緊緊的拽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我方才在握在手中半天,玉石皆不溫不火,我對玉器雖略知一二,但一看便知這塊玉價值不菲。”

我道:“玉郎對玉器不甚研究,不想一塊玉竟然有這來頭。”

他把玉交到我手裡,道:“不信你自己試試。所謂金有價而玉無價,玉石這玩意,可不是尋常人家玩得起的,之前猜想玉郎出身世家果然不假。”

我接過,指腹緩緩的從那小塊壺形的玉石上劃過,觸手生涼,是細弱凝脂的觸感。我突然想起夫子教過的一首詩,便吟了起來:“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好句。”張耀文道:“我認識一位古玩店老板,對玉器頗有研究,何不找他驗驗,指不定我們能從中找出玉郎身世之謎。”

張姿道:“好啊大哥,說到這個我也感興趣。”

我莫不做聲,身世?父母?除了見彆人一家其樂融融時會傷感以外,我根本不知那是什麼東西。他們都不在乎我,我何必自尋煩惱去在乎他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和所謂的榮華富貴一樣,於我而言,從未擁有,何來失去一說。

注釋:

①既生瑜,何生亮:語出《三國演義》。諸葛亮三氣周瑜後,周瑜吐血不止,在江邊撫琴道:“既生瑜,何生亮。”很經典的典故,在下就不班門弄斧了。

②孔明:諸葛亮字諸葛孔明,這個地球人都知道,否則真該拉出去打PP!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