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時節憶落華 落花時節憶落華……(1 / 2)

玉郎琅桓 不貳圖 6498 字 10個月前

啟程那天我特地去了張府向張員外和耀文兄辭行,說明意圖後我道:“玉郎預與管才兄前往京城,恐數月能歸,這封書信有勞二位轉承阿婆。”

張員外道:“老夫經商數十載,□□白道什麼樣的人沒打過交道,若論起膽識,老夫也自歎弗如。”

我連連擺手道:“玉郎可受不起這誇。”

張員外從管家手裡接過一個包袱交給我道:“這裡有些盤纏和乾糧,你們留著路上使吧。”

我道:“玉郎日前在府中叨擾數日,心中已是不安,怎敢收張伯父的禮!”

張耀文道:“收得的,誰讓咱家啥都缺,就是不缺銀子。”

言罷,眾人皆是大笑。

張耀文從懷裡掏出玉墜,頗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道:“玉郎,這是你的玉墜子,上次你走得匆忙忘府上了。”

我接過戴上道:“多謝耀文兄。”

一番寒暄,張伯父道:“老夫有一批貨趕巧要送往洛陽,倒是可以送你們一程。”

“那就有勞張伯父了。”

很順利的來到碼頭,遠遠望見幾艘貨船正欲揚帆遠行,滔滔江水滾滾而流。更有船夫吟唱起了白居易的《見殷堯藩侍禦憶江南詩三十首》:“江南名郡數蘇杭,寫在殷家三十章。君是旅人猶苦憶,我為刺史更難忘。境牽吟詠真詩國,興入笙歌好醉鄉。為念舊遊終一去,扁舟直擬到滄浪。”

這是我是第一回出遠門,見外麵的天也大地也大,連視線都開闊了。心中亦充滿了活力,縱身一躍,跳上了船。

管才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可惜我們有要務在身不能遊山玩水,這沿途一路的風光注定是要辜負的。”

我點點頭道:“等回來吧,回來時咱們也走水路不就可以沿途欣賞美景了麼。”

船頭尖尖江上行,很快我們便到了洛陽城外。與張員外家的船隻告彆後,我和管才沿著京杭運河繼續前行。

管才道:“雖然身上帶夠了盤纏,但咱們得省著花,因為就算到了京城也不能馬上見著皇上,得找個地方先住下,等機會。”

我點點頭。

……&……

渺蒼茫,馳遠路。渴了就以河水為飲,餓了便啃幾口乾糧,累了就找個地方歇歇腳,總之能不上飯館就不上飯館,能不住客棧就不住客棧。晝夜兼程,不過大半月餘我們便到了京城外的十裡坡的地方。見天色已晚,便找了戶農家住下,打算明日進城。

“聽口音兒不是本地人,兩位小哥是打哪兒來?”農婦大媽炒了兩碟小菜端出來,問道。

管才道:“在下是杭州人氏,攜了幼弟來京城尋親的。”出門在外,為了行走方便我和管才都是以兄弟相稱,對外說成是上京城尋親的。

“原來是杭州來的貴人,可是老身瞅著二位似乎不像是親兄弟。”

“大媽真是好眼力,玉郎是我的表弟,因為兩家人有生意上的來往,所以親厚些。可惜時運不濟,家父的生意連連虧損,家道中落了,兩兄弟才結伴上京城來投奔親戚,好尋個出路。”說著試了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

大媽又端出一碟腐乳,滿是惋惜的歎道:“原來如此。”

我暗自腹誹,這個棺材仔是吃藤條長大的麼,肚子裡真會編,咋就把謊話說得跟圓規畫出來的一樣呢。想到這,我在一旁忍俊大笑,又因不敢笑出聲用牙齒緊咬著嘴唇。咬的重了,還真疼出幾滴眼淚,肩膀抽搐,似哭得十分傷心。

“這位小兄弟是怎麼了?”

我趁抹乾淨臉上的液體的時候找了個合適的借口,道:“我餓了。”

大媽微微一笑,道:“瞧我老糊塗了,光顧著說話,二位請慢用。”

鹹菜炒肉絲、拌黃瓜、青菜湯、豆腐乳都是極其普通的家常小菜,可是我們好長時間沒有正正經經吃過一頓飯了,看著桌上的熱菜熱飯就讓人有食指大動的感覺。

“大媽,您手藝真好,普通的小菜也能做得這麼好吃。”

“咱們這鄉下地方也沒什麼好招呼二位的,都是些平日裡自己家種的蔬菜。二位若是喜歡就多吃點,不夠鍋裡還有。”

用過飯後,大媽特地安排了個房間給我們住。大概因為是鄉下地方,平日裡難得見得著外人,對我們十分的客套。

次日,我們拿了銀子謝過大媽,向京城裡去。

……&……

彼時正是初秋天氣,庭院中的夏時花卉便有一種知道大勢已去前的熱烈盛放,仿佛要拚儘全力釋放香氣挽住一點屬於自己的季節。

陽光從花枝的空隙間投射稀疏的光斑,透過長窗的冰綃窗紗落在地上成了淡淡的寫意水墨。阿婆手上繡著一幅“駿馬圖”的刺繡,小小的棚架使整塊布匹繃得飽滿而緊張,繡花針刺落時都能聽到輕微的“嗤”聲。

“平姑姑,平姑姑……”一個穿湖水色衣服的小姑娘跑了進來道:“平姑姑,您的信。”阿婆姓崔名平,所以在知府府上做繡娘時大夥都管她叫平姑姑。

“信?有我的信?”

“是啊,還是城裡的首富張員外府上的大公子親自送來的。”

“張公子?老身不記得何時和他有過交情。”

“管它呢,先打開看看裡麵說的什麼。”

阿婆將信展開,見是我的字跡有幾分欣喜,也有幾分驚訝,低歎一聲:“這孩子,念了書也學文人雅客給我寫信來了!”

我在信中寫到「拜阿婆在上:玉郎滯家中數月,操持以度,一切皆好,勿念!奈何東風儘惡,吹入鄰家碾芳塵,玉郎感慨唇亡齒寒,拚儘全力當扶持。今與管才入京,除邪氣,樹新風……」阿婆看了幾行後將信揉在袖中問:“翠兒,張公子他人在那?”

“如果還沒走,應該在門口。”

阿婆立刻向門口奔去,完全不顧身後一臉錯愕的翠兒。

推門衝了出去,張耀文果然等在哪裡還沒走,阿婆道:“閣下可是張家大少爺?”

“不敢,在下張耀文。”

“玉郎他……”

張耀文拉過她道:“在下是玉郎的同窗,亦拜在韓夫子門下,平姑姑可否借一步說話。”

崔平看了他一眼道:“請!”

他二人來到一條後巷,見四下無人張耀文才道:“玉郎他被棺材仔拉著上京城告禦狀去了。”說著又將這陣子的事簡單的向崔平陳述一遍。

崔平越聽臉色越蒼白,雙手不知不覺的握成了拳頭,道:“玉郎這孩子也真是的,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張耀文道:“在下倒是覺得,玉郎鋤強扶弱、正義凜然的品性不是一般人有的,他的這份胸襟和膽識很是值得欽佩。”

崔平無奈的道:“玉郎他再好、再懂事,畢竟也隻是個孩子。”

“其實平姑姑不必擔憂玉郎,此去京城雖有千裡之遙,但盤纏乾糧充足,一路上又有管才照應。隻要他們將張義敏的罪行羅列出來麵呈聖上,以皇上的聖明不會置之不理的,相信不日便會派欽差來查實。到時候加官進爵,打馬遊街也是件光宗耀祖的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