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顏跟著沈甦穿梭在房子的夾縫中,這兒房子稀疏,沈甦確是進退有度。
他們已經在這呆三天了,這三天,暴雨像要沒完似的,下個不停。那老頭也像個監視器一樣,整天看個不停,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個機會。
就在這幾天,兩人已經把村中裡的地形摸的差不多了,早有準備的燃好了隱匿符,顧名思義,就是隱藏味道氣息的,身形的……暫時還沒人發明出來。
兩人像是融進了黑夜裡一樣不斷穿梭著。
兩人不一會兒便站在了村口那個石碑旁。
沈甦伸手伸手摸著石碑,手指一寸一寸的再石碑上劃過,最後停留在青苔覆蓋著的某處。
“來這乾什麼?”許顏悄聲問。
這時旁邊草叢裡有窸窣的聲響傳來,許顏一個閃身便貓腰躲在了村碑後,又想起沈甦,扭頭一看,沈甦正麵無表情的站在他身旁,也對,人家是飄的,而他是走的,還擔心彆人?不如擔心擔心自己。
窸窣的聲響漸漸停了,說話的聲音慢慢從草叢透出。隻聽兩個人約莫三四十歲的樣子。
年輕些的聲音說:“老五哥,這樣不好吧,萬一族長曉得了……”聲音還發著抖。
那個年老還沒等他說完,就粗聲說:“族長曉得了?族長哪個會曉得?這件事,就俺兩知道!莫說話了,快回去,小心被山神看到。”
“嗦,嗖,趕走嘞。”那年輕聲音忙疊聲的催促。
“就快了,好了。嗖撒,走。”
許顏悄悄從石碑後探出頭,隻見兩個剛才打那麼圈照麵都沒見過的村民正左瞄右瞅的四處張望著進了村。
等那兩人的身影都不見了時,許顏兩人才從石碑後出來。
沈甦站在草叢旁交疊著手,麵無表情的看著許顏,許顏本來還疑惑,卻又突然福至心靈,恍然大悟,他惡聲道:“你為什麼不自己挖?不是你來找熟悉嗎?現在需要我了?早乾嘛去了?還不想讓我來。”
沈甦一臉茫然的看著許顏:“我沒有。”
許顏:“………”那剛剛拉著他不讓他走的人是誰?
許顏:“!”他剛想說話就被沈甦打斷了,沈甦似是不想再談:“快挖。”
許顏:“成。”
夜色茫茫中,兩人一人站著交疊著胳膊,一人蹲著奮力刨著草叢裡的泥土,秋風冷澀,呼嘯而過。
沈甦突然轉過頭瞧了瞧,卻什麼也沒看見,他皺了皺眉,立馬蹲下身,蹲到草叢裡,和許顏一起扒拉著泥土,很快,一塊裹著什麼東西都布便被兩人刨出來了。
沈甦一把把東西拿起放在口袋裡,而後拉起許顏的手就往村子裡跑,正這時,一陣風呼嘯著吹來,明明不大的一陣風,卻把土吹的揚了漫天。
風仿佛惱怒撲了空一般,呼呼的往石碑上吹,一陣大過一陣,石碑卻巋然不動 ,隻是本就被青苔覆的差不多的地方又多了一塊青苔,狂風吹了好一會,才慢慢小了起來,它輕輕的吹著石碑,輕輕的,慢慢的,青苔開始在這溫風下,緩緩現出青色蹤影。
許顏被沈甦一路拽回了房,沈甦像有人在後麵追似的,一路跑到飛快,不過縱使這樣,他腳下也寂靜無聲,鬼魅一樣,閃進了房裡。
許顏剛想開口問,就見沈甦搖了搖頭,而後把他推到床上,又拿著衣服枕頭,塞到了他旁邊,自己卻蹲在床腳邊,整個人縮進了旁邊櫃子的陰影裡,這個視角隻一斜眼就可以看到窗戶,而窗戶那邊卻看不到這個角落。
陰司牌這時亮了起來,許顏連忙把它塞進了被子裡,心下已明了——陰泉司的牌子碰見惡鬼會亮。
許顏背對著窗戶,靜靜的躺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窗戶才傳來一聲吱呀響,彼時,他腦子正昏昏沉沉和睡意做著鬥爭,吱呀聲一響,他整個人像被打了雞血一般,驀的清醒了。
.............
第二天的時候,村裡早早就響起了說話聲,狗吠,雞鳴,空氣中飄得不隻是嫋嫋炊煙,還有撲鼻的飯菜香。
在門被敲響第一下的時候,許顏就睜開了眼,他腦子這時還是迷迷糊糊的,以為還在民宿裡,張曉月來敲門叫他,沒過腦子,沒等到門敲第二下,他打著哈欠,扯著嗓子道:“起了起了!彆敲了!”
至此,門外才徹底清淨下來,而許顏看到沈甦一雙清清冷冷的眼睛時才突然反應過來,他撓了撓頭,又突然放下,輕聲道:“看我做什麼?你還不起來?”
沈甦立刻從床上爬起,許顏一看,他身上衣服連個褶子都沒有,平整的嚇人,不像是穿著過了一夜的衣服,像剛整理好了的衣服。
沈甦先出了門,許顏過了幾分鐘,也跟著出了門,到了族長前院。
前院離著他們住的後院還是有些距離的,許顏走了約摸三四分鐘才進了前院屋裡。
前院的的屋子雖說換了瓦片,但和後院其實也差不離,後院雖然是茅草屋,但好歹整個屋頂都鋪滿了茅草,而前院的瓦片,遠看還可以,湊近一看,垂下屋簷的瓦片這裡缺一塊,那裡少一塊的,下雨估計都得屋裡打傘。
許顏進了屋子裡的時候沈甦和族長已經吃完了,正有一問一答的說著話,沈甦旁邊空了一個位置,位置上放著粥,許顏過去就把涼的差不多的稀粥端起喝了。
沒辦法,總不能餓死。
他邊喝著白粥,邊聽兩個人講話,突然族長話題一轉,話題轉到飯食上來:“兩位客人實在是不好意思,還未招呼過,我們村子裡有一個習俗,晚上是不吃飯,前幾日是怕兩位餓著,現下雨未停,也隻能按習俗來了,要是兩位客人怕餓,可以中午多吃點,但是無奈家中無餘糧,現下兩位著幾日的吃食還是村中村民貢獻的。”
許顏一頓,抬頭看了看族長,視線一垂,正好看見族長脖子上掛了一條紅線,剛想說話,族長對上他的目光,先開口道:“古聖人曰:食不言,寢不語。這位客人,且先吃飯吧。”他擺了擺手,示意許顏先吃。
可許顏吃完後,族長卻早已經走了。
“走了。”許顏道:“出去轉轉。”
如果說的好聽點就是,這個小村莊很富有七八十年代質樸古老的氣息。
如果說的直白點就是,這個村子活像新國成立卻沒有被通知的模樣,路還是泥濘小路,門也是一扇扇破舊的木門,屋子大多數是白色牆灰色瓦片,隻有少數屋子還是茅草蓋的頂,隻是灰色瓦片的屋子很多都脫落厲害,而茅草屋的屋頂確實嚴嚴實實的。
是大清還未亡的模樣。
眼前這時出現了一個路口,而昨天那個小孩正蹲在路口,低著個頭,手裡揪著地上的草。
許顏正看著他和之前有沒什麼不一樣,那小孩忽的抬起了頭衝他一笑,兩個豁牙露了出來,鼻涕也出來了。
他的眼睛這時的黑的,純黑的,沒有瞳孔,眼睛黑白分明,清亮的嚇人。雖然笑的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