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x我】 夢裡的老婆居然變成真的……(2 / 2)

人偶隻能俯下身問:“那你想吃什麼,我去學著做給你。”

我看了他一眼,腦袋在短暫的對話間越來越疼了,臉頰燙得厲害,我隻能胡言亂語地回答說讓他陪我睡覺,人偶的身體冰冰涼涼,發燒的時候抱著睡一定很舒服。

於是人偶半推半就地脫下了衣裳上床,任我在被窩中鑽進他的懷裡,然後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後重新睡去。

06.

我在第二天的時候身體就好全了,丹羽先生給我找來了衣裳,人偶帶我將居住在這裡的人們一一認下。

其實也不用認,畢竟我一抬頭就能看見他們頭頂的名牌框。

踏韝砂的大家很好,雖然乍一眼望去都是高高壯壯的大塊頭,但在麵對我和人偶的時候意外的溫和,就好像桂木一樣親和,這讓我沒多久就開始和他們待在一起聊了起來。

人偶的理解能力並不算卓越,畢竟他對常識一無所知,丹羽先生也不可能像我在密宮的時候那樣對他事無巨細的一一講解,他很忙,所以更多的時候是我在說,人偶坐在一旁乖巧地喝著茶水。

我是妥妥的甜食黨,我看他喝得那麼頻,就好奇地嘗了一杯,茶方一落口就皺起了臉。

我趕緊按住人偶不斷續杯的手:“彆喝了,這茶也太苦了,以後有機會帶你喝一下莓茶,莓茶清甜還回甘,比這個好喝多了。”

人偶很聽話,馬上就應聲放下了茶杯。

周圍的人都哄笑起來,調侃著說傾奇者以後肯定是個妻管嚴,畢竟我說什麼他就是什麼,從不質疑我的任何一項決定。

人偶被他們笑得滿臉通紅,其實他隻是真的覺得茶太苦了,可他融不入大家的話題,隻能一杯一杯地喝著苦到讓人皺眉的茶水。但他並不在意,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很快樂,大家的歡聲笑語讓他打心底裡高興,如果時間可以停滯,他希望一切可以就此定格。

畢竟人類的壽命實在太短暫了,他隻能強迫自己不去想未來的事情,過好現在的日子。

這次的夢境顯然要長許多,長到足夠讓我認齊在踏韝砂勞作的工人們,讓我能夠和村子裡的婦孺孩子們相熟起來。我實在不是個能吃苦乾活的料,所以我偶爾就去逗逗村裡的小孩子玩,每天沒事就到處亂跑,傾奇者則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後收拾爛攤子。

好吧,其實我也不是那麼任性的人,隻是都在夢裡了,還要老老實實循規蹈矩也太無趣了吧?

有刀匠會私底下偷偷議論討論:“傾奇者脾氣也太好了,雲堯那姑娘確實看著是嬌養大的沒錯,可傾奇者看起來比她更像個貴族呢,怎麼她就一點活兒也乾不得?”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放眼看看整個踏韝砂,能找出比雲堯還白淨的姑娘?大家都是平民百姓,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哪有這種白白嫩嫩的女孩子吸引人。”

踏韝砂的刀匠們每天都需要鍛刀冶鐵,這種八卦算是難得的生活調味劑,議論聲越來越大,很快就傳到了禦輿長正那邊去了。

公正清明又不近人情的禦輿目付嚴肅地訓斥了自己的下屬們:“你們難道不知道女兒家的名聲最為重要嗎?將他人的清白當做自己娛樂的談資,有這種閒情逸致還不如多投入些心思到鍛刀裡!”

造兵司佑宮崎兼雄則出來唱紅臉,安撫在高壓之下還被訓斥的眾人:“禦輿大人隻是生氣他的夥伴身為男子漢卻去議論女兒家的私事,還望大家不要心生怨念,我們始終一心,禦輿大人也不會虧待你們的。”

但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於是禦輿長正派丹羽久秀去找我說個清楚。

在尋找的路上丹羽先碰到了傾奇者,從他的口中得知我又跑不見了,不僅無奈又頭疼地歎了口氣:“雲堯也太頑皮了,她手無縛雞之力的,這邊強壯的男人又那麼多,她要是落單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這句話說的還算委婉,傾奇者沒聽懂,純良地抬頭看著他回道:“不會的,雲堯很好,大家也很好,雲堯和大家一直都相處得很不錯,不會有人欺負她的。”

丹羽:“哎呀,不是那種欺負……算了,先找到人再說吧。”

兩人兜兜轉轉,最後在山崖邊找到了人。

丹羽心裡一驚,趕緊上去把人扯了下來:“怎麼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這萬一不小心跌下去就完了,你自己一個人的也沒人能救得了你!”

丹羽比我大了好幾歲,平時就喜歡教導人偶,跟小時候學校那個雖然溫溫柔柔卻很有威望的教導主任很像,我總是在麵對他的時候就忍不住低下頭。

我扯著手裡的鳴草,小聲地回了一句:“掉下去也沒關係,我自己有辦法的。”

大不了就是一覺夢醒,也沒什麼可怕的。

丹羽的聲音頓時嚴肅了幾分,抓著我的手也用力了起來:“雲堯,你太頑劣了!”

人偶被這一聲嗬斥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上來擋住丹羽的怒容,然後就被丹羽毫不留情地扯到了身後,眼睜睜地看著丹羽一句一句地訓斥我:“你是女孩子,我不管你從前是大小姐還是貴族女兒,既然都已經淪落到這裡來了,那就要好好自力更生,總得有能養活自己的辦法,你難道要傾奇者一輩子養著你嗎?”

人偶怯怯地發聲:“其實我願……”

丹羽立刻打斷他:“大人說話小孩彆插嘴!”

人偶又怯怯地閉了嘴。

我知道丹羽是為我好,夢裡這個叫做踏韝砂的地方就好像是古代的日本一樣,雖然我沒有像小說裡穿了粗布麻衣就渾身起疹子的大小姐那樣嬌氣,但這裡的一切對我來說毫無疑問都是不適應的。

我隻能泄氣一般地低下頭說道:“可我從來沒乾過活,頂多上學的時候打掃一下班級衛生,我又不會針線也沒有力氣,在這裡呆得難受,還不如跳下去算了。”

人偶立刻緊張地盯住了我的眼睛:“雲堯,你彆想不開,我會幫你的,好嗎?”

他跑上來牽住我的手,從彆的男人嘴裡說出來都像畫大餅一樣的話偏偏被他說得如同無上的誓言一般,一字一句都充滿真誠:“我學會做飯了,你想吃什麼我都會做給你的,針線活兒我會去學,家務我也會去做,丹羽先生可能凶了點,但是他沒有壞心思,你彆哭。”

話聽到這裡,我摸了摸臉頰才發現自己落了淚。

我忍不住笑了,用手背擦去自己的眼淚:“好奇怪哦,做夢居然也會哭,是因為我夢到的你太好了嗎?”

人偶用柔軟的袖子代替手背替我擦拭眼淚,聲音溫和:“雲堯,你在說什麼呢,這不是做夢,而是現實呀。”

現實嗎?

我定了定,收起剛剛有些任性嬌縱的模樣,認真地注視起人偶的麵貌。人偶漂亮又真實,如同紫藤花一般清淺淡雅,眼睫彎彎,似乎連晨露都能在眸間掛住。

我想,我該找個辦法醒過來了,這個夢做得太久了。

07.

讓我夢醒的轉機很快到來。

我看到了一個自稱是楓丹商人的埃舍爾先生來到踏韝砂,他和禦輿長正一起討論改造爐心技術,這個年代的各國商人密切,因此埃舍爾的到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但這不包括我,這裡可是我的夢境,埃舍爾的頭頂頂著明晃晃的紅字【[博士]多托雷】。

我狐疑地看了他好幾天,這種注視自然引起了埃舍爾的注意,但禦輿長正卻和他說我是家道中落流落至此的富家女兒,可能是看到埃舍爾考究的著裝想起了過去。

畢竟初見時那身精細漂亮的睡裙確實和楓丹的著裝風格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我見自己引起了他的注意,想到自己人微言輕,於是轉身跑去找到人偶,小聲告訴他要注意埃舍爾:“他是騙子,他不叫埃舍爾,他叫多托雷。你看見他的時候要小心一點,注意不要被他騙了。”

人偶對我的所有話都深信不疑,因為我從來沒騙過他,他頓時驚慌失措起來:“那、那怎麼辦?那個叫埃舍爾的機械師是壞人嗎?我們得趕緊去告訴丹羽先生,不,你先去找桂木吧,桂木很強壯,他一定能保護你,我去告訴丹羽先生。”

我搖搖頭製止他,說不行,我在大家看來隻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大小姐,最裡說出的話自然也隻會變成因為思念過去而訴出的胡言亂語,更何況那個機械師是真的有本事,相比起來我的話顯得更加毫無可信度。

人偶遲疑了,他問我:“那,那雲堯,你是怎麼發現他是壞人的呢?”

我眨眨眼,對他說道:“我看出來的,我能看透每個人的真實身份。”

怎麼說這也是我的夢境,還是個清醒夢,有這麼一點特權也是理所應當的。隻是不知為何我對那個叫做多托雷的楓丹機械師總是打心底裡感到不安,第六感告訴我一定要遠離他,甚至要遠離人偶,整個踏韝砂似乎隻有躲到禦輿長正身邊才是安全的。

可這種感覺實在太過奇怪,人偶和我親密無間,可以說是整個踏韝砂對我最沒有壞心思的人,假如我遇到什麼危險,會毫不猶豫地前來救我的應該隻有他。

可禦輿長正是為什麼?我這段時間和他說過的話甚至不超過十句,這還是包括了偶爾碰麵時的問好在裡麵的。

我最後還是沒有遵從心底的指引,死死賴在了人偶的身邊,人偶不在就跟著桂木,桂木要忙就跟著丹羽,我這前所未有的黏人的舉動很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宮崎兼雄好奇地開玩笑問我:“雲堯小姐最近變得好粘人哦,是做了什麼壞事嗎?”

我搖搖頭,更加往丹羽的身後躲了躲,趁機在眾人麵前遙遙指向了多托雷:“我在害怕,我害怕他,可以讓他離開踏韝砂嗎?”

丹羽眼下神色一動,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宮崎兼雄趕緊笑著打哈哈:“雲堯小姐這麼大了還會害怕陌生人啊?哎呀不用擔心,我們這麼多人肯定能把你保護好的,你要真害怕,這幾天就去村子裡住嘛。”

我搖搖頭:“不可以,我不能離開桂木和傾奇者,他們會有危險的。”

眾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唯獨我神色認真,我對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道:“請相信我,不要和那個楓丹機械師單獨相處,我的預感向來很準,假如預感成真,那麼我也要離開了。”

可或許是我平時任性嬌縱的模樣實在太深入人心,沒有人相信我說的話,我皺了皺眉氣惱離開,最後卻是丹羽追上來找到了我。

丹羽給我的不安感是最重的,丹羽對我很好,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就跟人偶和桂木一樣重要。如果說桂木像父親一樣賺錢養家,那麼丹羽就如同母親一樣儘可能地教導我和人偶有關此世間的常識。

於是我撲上去一把抱住他,懇求地對他說道:“丹羽,你不要相信那個人好嗎?不要和他單獨相處,不要對他掉以輕心。”

丹羽摸了摸我的腦袋,沉默半晌後回答我:“……好,我答應你。”

08.

答應個屁!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我眼睜睜看著丹羽和那個騙子愈發親近,氣得我掉頭就走,人偶在後麵一邊追一邊安慰我:“雲堯,雲堯你彆生氣,丹羽先生肯定有他自己的考慮在裡麵,我們多相信他一下好嗎?”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問他:“是他先違背承諾的,我憑什麼要繼續相信他?”

人偶一下子詞窮了,慌亂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生氣地盯著他看了半天,突然發現,人偶這麼漂亮的一個美少年在我身邊,我居然就光顧著每天為踏韝砂的異常團團轉,都沒來得及自己享受玩樂一翻。

我於是伸手碰過人偶的臉,在他的下頜處用力咬了一口,等人偶委委屈屈地喊了聲“疼”後才憤憤地鬆了口。

我威脅道:“不許再在我麵前為丹羽說話了,以後你惹我生氣一次我就咬你一次!”

人偶就像一隻脾氣過分溫和的小貓,頂著臉頰上的牙印也一點不惱,反而還上前來抱住我:“好吧,我答應你,雲堯。你彆生氣,你想去哪裡玩嗎?我陪你一起。”

我泄憤一般在他的後背上撓了幾下,把他的衣服弄得亂糟糟地才回答道:“我不想去玩,我隻想離多托雷遠一點,他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如果你哪天找不到我了,肯定是他把我抓了賣了!”

人偶趕緊安撫著拍拍我的背:“好好,那我們就不要靠近他了。雲堯,你彆怕,我會一直跟在你身邊的。”

我這才勉強被安撫好。

但事情顯然不會隨著我的消氣而消失,踏韝砂最終還是亂起來了,我看到標注著【祟神】的東西開始侵蝕人們的身體,刀匠居民傷亡無數,居民們也慘遭厄運。

禦輿長正開始指揮人出海去到鳴神島尋求幫助,可島外忽然雷鳴陣陣,風暴阻止不了士兵們的出行,隻是出行的人再也沒有回來。

我從未見過這種場景,每個人都在我麵前標識了還有多久即將麵臨死亡,這種場景恐怖到就像直臨死亡筆記的片場,我隻能顫抖著抓住人偶的手,告訴他趕緊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回來。

人偶反握住我的手安慰我:“彆害怕,雲堯,我不會有事的,你等我帶著援兵回來好嗎?”

我攥緊他的手指,難過地看著他說道:“我等不到的,所以你也彆回來了,等你回來的時候我肯定已經走了。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很不好,可是我得離開了,再不離開我就要死掉了。”

我在這裡呆了多久?一星期,一個月,還是一年?

我很害怕,我在這個夢裡徘徊了太久了,那我現實中怎麼樣了?我還活著嗎?還是變成植物人了呢?

人偶一把抱住我,臉上浮現了真情實感的難過:“對不起雲堯,你要離開了,我卻不能陪你。但是你的性命是最重要的,你要好好活著,我答應你,等你回來後一切就都結束了,我們還一起好好生活下去,好嗎?”

但心裡的預感告訴我,一切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我隻能搖搖頭,告訴他無論如何都要以自己為主,不要質疑自己的存在。路上一切保重,我會替他保護好桂木和丹羽,讓他安心。

但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是我的夢境,我卻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操縱它。

我惶惶不安地跑去跟隨在丹羽的身邊,那個騙子似乎一點也沒有將我視作會妨礙到他的存在,我寫下紙條拿給禦輿長正,請求他在人偶回來的時候幫我交給他。

禦輿長正問我:“你怎麼不自己交給他?”

我抬頭看他:“我的時間不多了,見不到他回來了。”

禦輿長正的瞳孔有一瞬間的微顫,他並非無情無義之人,他與眾人同吃同住相處了許久,每個下屬的死亡都能給他心上增添一份傷口。他原以為連強壯的下屬都死去了,羸弱卻還存活著的我是特殊的存在,可我現在卻告訴他連我自己都要不行了。

我終於開口告訴他:“我能看到大家的未來,禦輿先生,活下來的不隻有您,但您會是活到最後的那個人。這個世界上除了傾奇者不會再有人能看懂我的文字,等他回來了,就幫我把紙條交給他吧。”

他又伸手抓住我,迫切而急切地問道:“……為什麼一定是我?丹羽呢?桂木呢?為什麼不交給他們?”

我盯著他的眼睛慢慢氳上淚霧,我忍不住哭了,抽泣著和他說對不起,說我太沒用了,我救不了大家。

如果這個世界是我創造的夢,那我一定是最沒用的造物主,我連自己的造物就拯救不了。

禦輿長正也從我的反應裡得到了答案,他無力地垂下手,獨自沉默了一陣後伸手替我擦去淚水,反而向我道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愧對於目付這個身份,我沒有達成自己想達成的目標,還讓你這麼年輕的孩子也要牽扯其中死去。”

這是禦輿長正對我說過的最長的話,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機會聽到了,因為在不久之後,我就被人用藥水濕巾捂住口鼻失去了意識。

我徹底沉沒在夢境裡了。

09.

“醫生!醫生!快救救我家孩子醫生!”

已步入中年的父親抱著自己無知無覺的孩子一路衝進醫院,醫護人員趕緊推來滾輪床將瘦弱的女孩放上,滿臉淚痕的母親在一旁和醫生儘可能口齒清晰地複述自己孩子的情況。

她看起來很自責,邊說邊痛恨自己沒有早些發現異常:“我家小孩早上忽然開始賴床,我本來是要帶她去上學的,可是發現怎麼也叫不醒,她還發燒了。當時她還能閉著眼睛回答一些問題,我就給她吃了些退燒藥,想著中午回來再送她去醫院,結果,結果她突然沒有呼吸了——”

說到這裡,她一下子崩潰地坐到地上,身邊的護士來扶她,她就抓住護士的褲腿不放,邊哭邊喊著拜托醫生救救自己的孩子,她寧願代替孩子去死。

“她還那麼小,是我唯一的孩子。她還在讀書,她從小都很健康,所以我才這麼粗心大意,一切都是我的錯,求你們救救她吧。”

可這種哭喊在醫院似乎已經是常態,醫護人員隻能趕緊將病人推進急救室檢查搶救,再派人好好安撫這對疲憊的父母。

隨著急救室的門無情闔上,夫妻倆也無力地癱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

但與現實中同樣水深火熱的是我在夢中的處境。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巨大的培養皿裡,培養皿裡灌著奇怪的液體,我身上穿著的倒還是我的睡裙,一個傳輸氧氣的麵罩罩住了我的口鼻。

我湊近拍了拍器皿壁,我的醒來顯然讓眼前這些科研人員很是驚喜,我盯著他們頭頂各異的名牌框和備注,開始一一觀察周圍的一切。

忽然,有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在透過我們的頭頂看什麼呢?”

我猛地一回頭,看到了多托雷真正的模樣,多托雷似乎心情不錯,他繞著我要有興致地說道:“你很特殊,無論我對你做什麼都不會受傷,而經過我的多方打聽,你居然還知道我是誰,告訴大家我是騙子。”

我沒再把視線分給他,隻是開始望著頭頂發呆,思索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離開,睡了那麼久,估計我真的成植物人了。

見我沒反應,多托雷笑了一下,繼續說道:“話說回來,我在踏韝砂還發現了一個不錯的實驗對象,那個傾奇者居然是個人偶,光從外表還真是看不出來呢。”

那是當然,人偶自我看見他的那天起就越來越像人了,不僅關節漸漸消失,在我的幫助下也慢慢明白了一些常識,不朝夕相處根本分辨不出他的真實身份。

“——他看到你的屍體的時候,可是悲痛得難以自己。”

我這才有了反應,低頭看了他一眼。

多托雷好脾氣地縱容了我看死物一樣的睥睨,他敲敲器皿壁,像是在和小動物打招呼一樣:“一具偽裝的,偽造的屍體,就輕而易舉地騙到了他。結果你猜怎麼著,幻術造就的屍體消散在空氣中的時候他居然也沒有懷疑,反而哭得更加難過,你說,這是不是代表你從前也這麼無聲無息地離開過?”

我用力地一腳踹在了器皿壁上,我也不管他能不能聽得見,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會失敗,不管過程如何,你最後都會失敗。”

“是嗎?可你的情緒暴露了自己。”

多托雷看著我因強忍住憤怒而顫抖的手,笑得更加溫柔可憎:“因為你的預感從未有過錯誤?嗯……丹羽久秀確實死了,桂木也沒有活下來,傾奇者最終失敗,沒能夠拯救踏韝砂的子民,而他親如手足的同伴也消散他的懷裡。”

他隔著培養皿描繪我的輪廓,眼神中的興趣更加濃厚:“你確實很有能耐,是預言?可惜你還是太稚嫩了,不知道隔牆有耳,哪怕禦輿長正再怎麼老練,他也隻是個人類。”

我看到多托雷拿出了我交給禦輿長正的紙條,寫著漢字的紙條在我麵前展開,我一下子愣住了,開始更加猛烈地敲擊著培養皿,但我的反應無疑狠狠取悅了這位實驗家。

他哈哈笑著,將我的紙條收好裝進口袋,轉身離開了。

而我此刻忽然預感到,假如我真的醒不過來,那麼我接下來近幾百年的時間可能都將要在這個培養皿中度過了。

巨大的絕望隨著多托雷的離開爆發,我抓著頭發尖叫出聲,狠狠地一頭撞在了培養皿上。原本研究員們怎麼折騰都受傷不了的身體在此刻變得無比脆弱,額頭頓時露出了巨大的破口,我在眾人驚慌失措的奔走中再次失去意識。

快睡吧,睡著就好了。

我這麼告訴自己,隻要我願意睡著,那麼就不用經曆痛苦,不用遭受恐懼和孤單,說不定等我再一睜眼就可以回到現實。

10.

好吧,我失敗了。

我在這個夢境永遠永遠地沉睡下去了,睡到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我沉溺在夢中的夢境裡,再也沒有傷害可以讓痛苦,夢境裡有隻又小又軟的手摸摸我的腦袋,輕聲和我說彆怕,走路會啵啵啵的神奇小生物說著奇妙的對話,倒是意外的能和我的腦電波對上。

感覺就像在寫比喻句作文一樣有意思。

可愛的蘭那羅們圍住我,說我有夢的味道,像那菈又像蘭那羅,像外來者又像同類,但他們很喜歡我。

“我也很喜歡你們。”

我抱起他們埋進懷裡,重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