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話音未落，船員們便哈哈大笑起來，我的話顯然讓萬葉酒量的糟糕程度在眾人心中又刷新了一個階層。

算了，為了孩子的臉麵，我還是先閉嘴吧。

我苦惱著該怎麼解決眼前的麻煩，就見北鬥小姐給我扔了把鑰匙，示意我將人往隔壁街的客房帶：“喏，每次出來聚餐我都會讓店家提前開幾間房放喝醉的人，你喝的也不少了，帶這小子回去休息吧。”

“可是，這鑰匙怎麼隻有一把……”

“這有什麼，那房間大的很。萬葉皮糙肉厚的，你給他往地板一扔就好，他一早醒來絕對活蹦亂跳的。”

我有些汗顏，我和北鬥小姐對待萬葉的態度簡直天差地彆。萬葉看著顯小，很多時候我都會下意識哄著他，北鬥小姐感覺像是人能活著就好。

不過也正常，畢竟北鬥小姐能一個人令整艘船五大三粗的船員都服服帖帖，不可能像我這種俗人一樣優柔寡斷，她這個態度才是合理的。

我認命地扛著萬葉站起身，結果出乎意料的輕鬆，側頭一看才發現是萬葉自己站住了。

雖然喝醉了，但萬葉還有不能麻煩彆人的意識，他一隻手搭在我身上，踉踉蹌蹌地帶著我往前走：“旅、旅館得、得跟我…我來……我認路。”

我哭笑不得地伸出另一隻手扶住他的腰，幫忙穩住他的身體：“好了好了，我知道路往哪走，你乖乖的好不好？”

身旁的人終於不鬨騰了，萬葉垂著腦袋，將那張軟綿綿紅撲撲的臉往我頸邊蹭了蹭：“好的…我乖乖的……”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萬葉向來可靠，很難有這麼小孩子的時候。可愛到讓我忍不住哄著他多說兩句：“萬葉，你是兔子嗎？”

萬葉茫然地望了我一眼，沒有應話，隻是拽著我往客棧樓上走：“天、天晚了，我得，唔…護送林妤姐回家……”

我隻能放棄我的惡趣味，跟著他的腳步往台階走：“好好好，送我回家。腳下注意點，彆摔了，下次不會喝酒就彆逞能。”

還在借酒耍小孩子脾氣的萬葉嘟嘟囔囔地反駁我：“我、我沒逞能…酒…酒……”

他抬頭望了眼扶梯旁的窗戶，迎著月光忽然吟了一句：“抬頭…抬頭見月，側耳聽風……壺中有酒，我心太平……”

我被他文鄒鄒的這一段激了一身雞皮疙瘩，原諒我是個隻想著賺錢的俗人，吟詩作對實在不適合我。我隻能連哄帶勸地把人繼續往樓上拖：“作得真好，萬葉真厲害！來來，我們回去洗把臉先啊。”

萬葉終於沒再作妖，跟著我進了房間。

17.

照顧酒鬼原來這麼累。

把萬葉搬到床上後，我感覺自己都快沒了半條命。想到以前我喝醉的時候，萬葉不僅幫我收拾好桌子上的殘羹剩飯，甚至貼心的幫我卸了妝洗了臉，我就不得不佩服起他的細心來。

我和店員要了臉盆毛巾，幫萬葉擦了擦臉，又解開領口和袖口降低溫度，擦洗完畢準備離開的時候，一直安安靜靜的萬葉又開始作妖了。

他一把抓住了我掛在腰帶上的禁步。

當時在小攤上看著好玩買的，也不貴，我就解下來讓他拿走了，結果他又一把扯住了我的腰帶。

我拍拍他的手：“耍流氓是要被千岩軍抓走的，喝醉酒也逃不了。”

很顯然，喝醉的萬葉是個法外狂徒，因為他不僅沒有因為我的話收手，反而還把我拽到了床上。我眼疾手快地將手撐在他的兩側，腰上還搭著萬葉的手，這小子眼睛閉著，手倒是摸得準。

在我準備爬起來的時候，萬葉忽然睜開眼喊了句：“抱一下。”

所有的指責在頃刻間煙消雲散，我看著他濕漉漉的雙眼，最後還是俯下身答應了他：“抱你。抱完就睡覺了好不好？我好累，想去休息了。”

但搭在我腰上的手一下子用力，我整個人直接趴到了萬葉的身上。我嚇得叫了一聲，萬葉卻緊緊抱著我，在我耳邊不停地小聲重複：“喜歡，喜歡你，喜歡……”

我指尖探到他的發絲，摸索著去撫摸他的腦袋，試圖安撫他將我放開：“萬葉聽話，放開我，乖一點。”

一直在我耳邊重複的聲音忽然停止了，就連腰上的動作都鬆了點。我嘗試著撐起一點，卻倏地對上了萬葉睜著的雙眼，眼內澄澈明亮，如果不是臉還泛著醉紅，我幾乎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在裝醉了。

但緊接著，我就被萬葉抬頭親上了嘴唇。

唇上柔軟的觸感激得我大腦一片空白，萬葉像個第一次嘗到冰淇淋的小孩一樣，先是親了親我的唇瓣，又含進去抿了抿。隻是他的無師自通實在太過厲害，我第一次接吻的時候隻懂得在嘴唇上做文章，他在外麵磨磨蹭蹭了一會兒後就開始試探著用舌尖舔我的唇角探入了。

“我喜歡你。”

一吻閉，萬葉睜開眼認真地看著我說道：“楓原萬葉喜歡林妤，不要再把我當小孩子了。”

身下的少年臉頰白嫩，睫毛纖長，眼尾沒有上揚的鋒利角度，生生就是一副綿軟可欺的麵容。可我貼著的胸膛結實有力，攬著我的手臂也暗含肌肉，這些無不都在告訴我，萬葉不是什麼好欺負的人，隻是他更縱容我對他的玩笑罷了。

我支著手，手指繞了繞他的發尾：“想和我談戀愛？”

萬葉緊張地盯著我應了一聲。

憑心而論，萬葉長得好看，玩心不重，不亂來還聽話，更重要的是和我一樣吃過不少苦，價值觀上不會有太大的衝突，確實是男朋友的不二選擇。

從前因為生活和感情一地雞毛沒有往這方麵考慮，但其實想想，三歲年齡差的姐弟戀好像也不是不行。

考慮完畢，我就乾脆利落地把鞋往床邊一扔，坐到床內不客氣地朝他踢了兩腳：“當我男朋友可沒有那麼好的待遇了，給我往旁邊稍稍，你獨占一張床的待遇在這一刻取消了！”

萬葉乖乖地讓出了一個空位，又在我躺下的時候湊近抱住了我，像小動物一樣蹭了蹭我的胸口：“那你答應我了嗎？”

“答應你了，快睡吧。”

我伸手合上他的眼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希望你明天早上醒來還能像現在一樣勇氣可嘉。”

18.

萬葉在第二天的清晨連滾帶爬地摔下了床。

我被他的動靜吵醒，懶懶地喊了一句：“雜技耍得不錯，醒了就去給我買份早餐吧。”

萬葉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又火速爬起來跪在了床邊，扒著床沿的時候冷汗都快滴下來了：“我，在、在下……昨晚做了什麼嗎？”

果然是心虛了，連自稱都改口了。

我撐起身直直地盯了他半晌，在想要不要一巴掌下去再喊句渣男，但好在萬葉驚恐萬分的臉激起了我幾分憐憫之心，所以我選擇伸手掐住了他的臉蛋。

我故意沉聲質問：“親也親了摸也摸了，你昨晚壓得我都差點喘不過氣，現在打算不認帳？”

“什麼？！”

萬葉這才如夢初醒，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不安地問道：“我昨晚真的做了什麼嗎？我是不是強迫你了，你有沒有受傷，你會不會……”

會不會因此厭惡我？

我眨眨眼，回道：“真的啊，你扯了我的禁步還要來扯我的腰帶，我不給你吧又要來親我，親完我乾脆一口氣表白。楓原萬葉，我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大膽子呢？”

萬葉的臉騰得一下漲紅，眼巴巴地看了我半天才敢小心翼翼地問我：“那、那…那你答應了嗎？”

我一下子笑出了聲：“沒答應怎麼可能跟你睡一張床，你早被我叫人打下去了。”

萬葉的眼睛瞬間亮了。

有了合理的身份，萬葉終於不用再畏手畏腳。北鬥小姐看著過了一晚上就和我牽起小手的萬葉若有所思，找了個和我單獨相處的時候旁敲側擊：“萬葉確實是個不錯的小子，但到底也是個有神之眼的男人……他沒欺負你吧？”

我一下子笑了，說：“萬葉怎麼可能敢欺負我？北鬥小姐放心吧，我這個人從來不會被感情影響行事準則，萬葉要是對我不好，我會毫不猶豫地和他分開的。”

北鬥小姐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看著柔柔弱弱的，想不到也是個有魄力的姑娘！不過也是，能把萬葉治得服服帖帖的女人可不少見。”

畢竟，以萬葉那可以載入史冊的經曆和性格能力，哪怕萬葉性格溫順平和，一般人也還真降不住他。

“他是很討人喜歡。”

我笑了笑，回答道：“可我也不賴啊。我長得不醜，也夠拚，腦子還不算笨，再加上從小一個人長大，懂得怎麼照顧彆人和自己。哪怕沒有彆人喜歡我，我也會喜歡我自己。”

誠然，萬葉是個很溫柔的人，不會在意他人的小癖好和古怪的性格，甚至會尊重他人的喜好，順著說出最讓人舒服的話，但這些我也能做到。

職場上呆久了，我也能見人說人說見鬼說鬼話，動動嘴皮子如果能讓我過得更好，我不介意去學會這項技能。

北鬥小姐沒有嘲笑我自賣自誇，反而肯定地點點頭：“你這話倒是沒錯，萬葉白撿一個這麼優秀的女朋友，船上的那群家夥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我眨眨眼，笑著倒到她身上：“真是的，北鬥小姐一誇我都不好意思了！”

北鬥小姐高大可靠，又爽朗大方，放到現世裡絕對是最受女孩子歡迎的姐姐款，平日裡和同齡人相處我都是被依靠的那個，如今抱著北鬥小姐，忽然也能明白閨蜜為什麼會那麼喜歡粘著我撒嬌了。

隻是萬葉可憐的眼神實在有些明顯。

他委屈地遠遠站著，礙於隱私不願靠近偷聽我們說話，可剛談戀愛的熱戀期又讓他迫切希望與我親近，現在已經站在遠處哀怨地盯著我好久了。

壞家夥，不敢和自己的頂頭上司抱怨，就來對付我是吧。

我和北鬥小姐揮揮手道彆，走過去戳了戳他的臉頰：“你不去和朋友玩，在原地傻站著乾嘛？”

萬葉順勢將我拉到樹蔭下，借著陰影掩蓋身形，將我一把抱住：“因為我想見你。”

我就喜歡他這種直接表明述求的樣子，找青春男高不就是想要這種鮮明熱烈的喜愛嗎？

我被他的話哄開心了，湊近親了親他的嘴唇：“真粘人，不過我喜歡！”

19.

我和萬葉的熱戀期沒有持續很久，因為他那位旅行者朋友找到了讓我回去的辦法。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但看他為難的樣子，我也隻能選擇不追究，相信了他“去找仙人請求幫助了”的說法。

……等等，這個世界應該沒有神仙吧？

當晚，萬葉因為要送我回去的事情輾轉反側，畢竟旅行者沒有準確告訴他來回一趟是否麻煩；而我因為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神仙在意地睡不著，最後陰差陽錯和萬葉在甲板上相遇了。

萬葉神色觸動，走上前握住我的雙手：“阿妤……”你也舍不得我嗎？

我也握緊了他的雙手：“萬葉，有件事我想說很久了。”

迎著他在月色下愈發溫和深情的雙眼，我開口問道：“這個世界真的有神仙嗎？”

萬葉：……？

萬萬沒想到我問的是這件事的萬葉愣了片刻，原本有些哀傷的情緒也消散了大半，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和我說起璃月的風俗習慣，告訴我璃月的岩神隕落，仙人猶存。

“據說，荻花洲是最容易見到仙人的地方，有位夜叉仙人常駐望舒客棧，降妖除魔，解救受難的無辜路人。”

我頓時心生向往：“我還沒見過神仙呢，早知道這些事真實存在的，哪怕是要爬山我都要去看一看。”

萬葉有些詫異：“你的世界沒有這些，我還以為你不信……”

我斜了他一眼：“信則有不信則無，我們那邊情況特殊可以態度自由轉換，但這裡可是真實存在的，你說什麼大不敬的話呢！”

萬葉閉嘴了。

女朋友不愛風花雪月，也不愛大道理，楓原萬葉的滿腔詩意無處揮發，第一次感受到了說不出話的感覺。

好在女朋友終於意識到了這是難得的二人獨處時間。

在月色正濃的時候，女友認真的、溫柔地親吻了他的嘴唇。指尖相扣，發絲纏繞，溫熱的呼吸被海風繾綣地卷起，此刻寂靜無聲，隻餘風月。

“不要難過，萬葉，船舶不會為旅人永遠停留。”

年長者總會多慮，哪怕知道戀人比實際要更成熟，更灑脫，但她依舊會想要多多囑咐：“我的國家習俗是落葉歸根，漂泊的旅人終究要回到紮根的生源地，船舶也要繼續他在海上的行程。海上風景絢爛，我願你永遠同遇見我之前一般自由，去見證更多的美。”

楓葉脫離了依附著的強壯枝乾，他可以隨風飛行，可以爛在泥裡，可以沉在海底，但不會平淡無奇地停留在原地。

楓原萬葉不能停留在中國，也不能停留在璃月，他一生漂泊自由。

20.

旅行者將我送回了原來的世界。

我恍恍惚惚地站在街頭，愣了好久，最後選擇了去警察局。和警察叔叔借了電話後，閨蜜沒多久就衝進了警局，抱著我“哇”的一聲就哭了。

嬌氣的大小姐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眼淚從她的臉頰滾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還以為你死了！嗚嗚嗚嗚嗚嗚嗚，你怎麼舍得走那麼久的，你連畢業照都沒拍，畢業證還是我幫你拿的，我和校長磨了好久才弄到手的，你個混蛋嗚啊啊啊啊！”

閨蜜的父母也是一臉擔心，阿姨在我旁邊問道：“小妤啊，你這些日子都去哪了啊？阿姨很擔心你的，要不以後還是來我們家住吧，叔叔阿姨多養一個女兒少養一個女兒沒差的呀。”

叔叔則更加獨斷：“那個小子甚至都沒被抓進去！不行，你今晚就來我們家休息，明天開始搬家，反正你原來的工作也丟了，叔叔的朋友公司裡有適合你的崗位，你收拾好情緒了就來上班。”

閨蜜也點點頭，含著淚罵人：“那個臭傻真是他了個**的不要臉！仗著沒有人證物證逍遙法外！你以後去哪我都陪著你，你這些日子沒受傷吧，你過的還好嗎？萬葉那家夥呢？”

我這才抽出空來回答：“我很好，我沒事，萬葉……萬葉留在家裡了。當時他帶著我要去看醫生，剛好碰到了家裡人，就一起帶走了。”

閨蜜不信，狐疑地擦了擦眼淚：“那你為什麼這麼久了一條信息都不回我？”

我張口瞎編：“萬葉家裡其實很有錢，家教也很嚴格，剛把我帶出去就被家裡人抓走了。我當時傷的很嚴重，昏迷了好幾天，手機又摔壞了，沒辦法聯係你們。”

好說歹說，這份解釋最後還是被大家接受了。

當然，也許有我那一身格外複古的著裝的緣故，我走在街上的時候都恍惚以為自己穿越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

沒有萬葉的日子其實比我想象的要容易習慣，我和萬葉的戀愛到底太過短暫，在一起居住的時間也遠遠比不上過去孤單的日子，戒斷反應沒有持續多久我就恢複了正常。

閨蜜比我要更加執著，她說不管能關幾天，都得把前男友那個孽障關進去再說。我不願辜負她對我的關心和愛意，即便沒有這個想法也沒有流露出來，而是做出了興致勃勃的樣子和她一起努力，最終成功把我的前男友送了進去。

一切重回正軌，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沒有變化，隻是我不會再戀愛了。

我用四年收獲了一段錯誤的感情，又用一年遇見了令人驚豔的少年，我難以相信日久生情的平淡生活，也難以遇見比萬葉給我的更加驚心動魄的旅程。

不過這樣也好，我的人生平淡無奇，我沒有父母親人，閨蜜和她的父母就是我的家人。他們給予我陪伴和關懷，我願意幫扶他們，贍養他們，同時在錯綜複雜的人情社會中護住任性卻永遠對我一腔赤誠的大小姐。

我與萬葉沒有遺憾，我們見過初陽，見過晚月，晨間的山霧氤氳飄逸，傍晚的樹影婆娑交錯；我曾在狹小的出租屋內和他體驗普通人的生活，也曾在繁華的異世界中含著血淚迎來新生，我平淡過，刺激過，在人類短暫的二十多年壽命裡，我實在太過幸運。

我在離開的時候清清楚楚地與愛人告彆，說過我愛你，說過不舍與愛戀，我們甚至都沒有常人會有的遺憾和錯過。

這樣就很好了。

在我回到自己的世界迎來28歲生日的那個夜晚，我剛剛從辦公樓下班，外麵下了些小雨，淋得同樣下班的路人們行色匆匆，意外地也給出租車司機多賺了幾單生意。

我在手機裡回著閨蜜一條條跳出來的信息，最後沒辦法地接起電話，無奈地拒絕她的好意：“雨下太大了，你真的不用來接我，你那開車技術我看了都害怕。放心，今天出租車挺多的，我隻是不想人多的時候去擠，等人流高峰期過了我就叫滴滴。”

閨蜜有些不滿地嘟囔：“人家都給你準備了好大的生日蛋糕，早就叫你今天彆上班請假了，誰生日還給人打工啊？”

我連連應好：“是是是，我這不是舍不得這一天的工資嘛，我攢著錢準備等你生日買個大驚喜呢！”

大小姐很快就被哄好了，語氣又變得高高興興起來：“真的嗎！那好吧，你要注意安全哦，我也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等你回來拆呢。”

電話終於掛斷，我抬頭看了看雨勢，其實閨蜜家離這邊不遠，我實在有些舍不得叫車回去。

但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等雨小點再走路回去時，一把傘撐在了我頭頂。

“我曾經在網上搜索過有關這個世界船舶的信息，上麵說，一類船舶的強製報廢船齡在25年以上，過了這個時間，它們基本也就該壽終正寢了。”

我猛地回過頭，對上了紅楓的雙眼。

當年稚嫩的少年忽然長得好高，已經可以將我完全摟在懷裡，讓人懷疑年齡的嬰兒肥終於消散了一點，變成了抽枝拔條的成年男人。

他的雙目溫和，神情地仿佛邀人溺斃其中：“我不是什麼大人物，25年的時間足以證明我所選擇的是否正確，年少的時候我不愛束縛，所以選擇漂泊遠行，見過了那般絢麗的風景。”

“可我忽然覺得，停下來也很好。”

萬葉試探著伸手碰了碰我的手指，見我沒有拒絕，才放心的握住我的手。曾被我覺得像兔子一樣的少年長大了，嘴裡說的明明是浪漫的話，拆開來卻又都是一個個大道理。

他說：“在這個世界裡，我們是一個國籍，一個民族，我想，我應該和你一起尊重同樣的習俗。”

他說：“你說要落葉歸根，所以我回來了。”

雨聲漸漸隔離了四周的嘈雜，我呆呆地看了萬葉半晌，忽然上前幾步緊緊抱住了他。

雨聲應該也掩蓋住了我的哭腔，否則在我說出那句破碎的“歡迎回來”時，萬葉怎麼會也笑著回抱住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