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中的艦船出了一些小故障，導致整個島的供暖係統徹底罷工。

外麵白茫茫一片，室內溫度在寒雪的侵襲中不斷降低，克拉克用手撫摸過書麵上的盲文，一字一句，生疏且費力地讀著書裡的內容。

辦公室很安靜，隻有筆尖劃過紙麵的“沙沙”聲。

黎博利像一尊凝固的塑像，攤在腿間的書已經半個小時沒翻動過一頁。

他望向窗外一動不動，太過專注思考心中的事情，直到被人從身後抱住，任由那人將腦袋埋在自己脖頸處蹭了一下，克拉克終於回過神來。

“博士，”克拉克無奈地開口，他被環抱在肩上的雙臂勒得喘不上氣，“我不記得羅德島的乾員做你助理時，還有被用來當抱枕的作用。”

“除你以外。”

博士眼底的烏黑又有加深的趨向，持續不斷的熬夜工作和每天不足六小時的睡眠，克拉克時刻擔憂眼前這位羅德島指揮官會有一天猝死在辦公桌上。

克拉克好心地將毯子分出一半，“要靠在一起取暖嗎？”

博士沒有拒絕，繞到黎博利身邊坐下，順便把桌上冷卻的咖啡一飲而儘，從繁忙工作中得到釋放，他很快發現羅德島今天和平時的不一樣。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羅德島這麼安靜了。”

“沒有供暖，又碰上極端寒冷的天氣，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一定寧願縮在房間抱團取暖。”

雖然乾員們來自泰拉的各個地域，有著不同的生活習慣和性格，但他們總能找到合適的方式相處，締結出奇妙的友誼，等相互間熟絡之後，一起展開那些傻到沒邊的實踐，進行每次讓人意想不到的比賽。

於是，羅德島的艦橋再也不缺掛件。

博士捏了捏鼻梁，“可露希爾發過簡訊，供暖具體恢複時間要等暴風雪停止後才能確定。”

“可憐的吉米，”克拉克說著，不由露出憐憫的表情，“因為源石技藝可以控製周圍空氣的溫度，島上現有的一半乾員全跑到他宿舍……恐怕直到供暖恢複，我們‘火鳥’都會被當成人形暖爐。”

“那另一半？”

“在伊芙利特的宿舍和煌舉辦燒烤派對。”

那雙寶藍色的眼睛裡流淌過一絲笑意，博士鬆緩身體向後靠去，這一點微小的變化稍稍驅散了一些縈繞在他周身的陰鬱，“看來我的擔心多餘了。”

克拉克手裡冷落已久的書終於翻過一頁，“我來的時候看見潘尼沃斯先生在廚房準備了一些甜品，需要我為博士去拿一些嗎？”

“謝謝，不過比起吃東西，我現在更願意躺下睡覺。”

“……你總喜歡獨攬所有的工作，為什麼就不願試著讓其他人分擔一下呢？”

博士語氣裡透出一絲冷硬，“我可以處理。”

“——你當然能處理好一切。”

克拉克重重地合上書，看向窗外呼嘯的風雪，聲線很平靜：“博士，你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

他們都不再說話，辦公室回歸原本的安靜。

“算上今天已經是第十五天，傑森和達米安他們超過兩個星期沒和羅德島聯係……這種情況以前從沒發生過，我很擔心他們。”

最後，依舊是克拉克難以忍受兩人之間古怪的氛圍，首先打破這場沉默。

“昨天阿米婭和我說過，她擔心哥譚的辦事處可能發生了什麼意外……但那個地方情況複雜，我跟凱爾希一直在商榷該讓哪位乾員前往調查。”

博士的雙眼重新覆上一層深沉的陰翳，當他開始談正事的時候，又恢複了以前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

克拉克竭力壓抑的聲音下蘊含著急切和焦躁，他實在很擔心傑森和達米安他們，“讓我去吧，島上現有的乾員裡沒有誰會比我熟悉哥譚和大都會……我就是最佳的人選。”

眼前模糊一片，克拉克無法捕捉博士此時的表情，隻能忐忑不安地等待，希望他能允許這個請求，讓自己親自前往哥譚尋找失聯的朋友們。

短暫沉默後，博士低沉地陳述一件事實，“你身體的情況不適合出外勤。”

“我能照顧好自己。”

“……那個地方，對現在的你來說會比以往危險數倍。”

“但比起這個，我更害怕失去。”

暴雪沒有停止的跡象，寒風像一頭暴怒的獅子不停嘶吼著，穿過層層裝甲奔湧進所有人的耳朵。

克拉克不喜歡雪，尤其是下著雪的夜晚。

那讓他總不合時宜地，想起永遠被埋葬在烏薩斯的大雪下，再不會相見的故友。

他一如既往的平和，隻是垂下的目光稍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