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顱仍然僵直,他的眼睛卻罕見的向下看了。掃視一圈後,最終鎖定我這邊,我感覺空氣在明顯的顫抖了,這顫抖的動力不是來自於我。
可下一秒老板卻說:“老狗,你收拾東西過來一下。”
我出門時看了劉文林一眼,他仍在微微顫抖,不安的坐在凳子上。
我問他冷嗎,他搖搖頭。我還是脫下了我的工作服披在他身上,因為我猜老板要給我升職了,我的東西必然會拿到廠長辦公室去,那裡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雖然我不喜歡太光亮的地方,但等我入住之後,將用三層遮光簾隔絕一起光亮。而這件工作服我也不會再穿了,我以後會穿西裝,穿二杠條背心,陪客戶喝酒,或者我自己小酌。
我跟著老板到了他在二樓開辟的辦公室,我沒注意他的裝修,隻記得有個很豪華的棗紅色皮沙發,是很高檔的,有堅硬不可型的沙發木架,不像我家那種廉價的沙發床。
我在這裡見到了謝小君的同事,他們不知道我認識謝小君,但是他們認識我。他們手中的藍色文件夾裡裝著截止到現在的我卑淺的一生。
其中一位年輕一點穿著製服的警察對我出示證件,他說:“老狗,我們懷疑你和劉武林失蹤案有關,你被逮捕了。”
劉……武林……失蹤……
我愣住了,沒注意到他們走到我麵前,把那傳說已久的“銀手鐲”戴在我的手上,直到我的皮膚感受到冰涼的溫度,和我去見廠長那天的雨一樣冰冷。工友們開玩笑時會說:“等我不想乾了,就放把火把這個廠子燒了,住到監獄去,有房子還管飯,還能帶上老子這輩子都買不起的銀手鐲。”我沒比他們先升職,卻先戴上了“銀手鐲”,至於燒掉這個廠子,我暫時是沒有機會了。
當然這“銀手鐲”用了堅硬、低廉的鐵,擱在我袖口的皮膚上花了好一會才暖熱。
我被帶進審訊室,當門關上時隻留了一盞燈給我。凳子上自帶的皮質腳環手環將我禁錮住,我以一種及標準的坐姿堅持了一會後,還是忍不住將腰塌下來了。可是我害怕,萬一下一秒進來的是謝小君怎麼辦,我現在好像某種影片中任人淩辱的奴隸。唯有挺直我的脊梁骨還能讓我找到一點自尊。
我想這群警察是在和我玩心理戰,他們是審訊犯人的老手了,自然懂得如何不費力獲取消息。他們把我綁在這裡,先讓磨滅我的自尊,再撬開我的嘴巴,然後在我肚子裡隨意的掏出他們有用無用的消息,可惜,我肚子空空腦袋也空空,八成是幫不上忙的。
燈就在我頭頂前方50米處,照的我的眼睛刺痛,我閉上眼,可惜眼皮還是透光的,不過這個凳子有個桌板,雖然阻擋了我站立,但是可以放置我的頭顱。
正如學生時期趴在桌子上看書,我心裡想的是有點累,趴著看書休息一下,不過往往過一會就會睡著。沒想到這個習慣保持到了現在,我的眼睛枕在手背上,放鬆頭顱,很快就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喊我的名字叫我起來,我睜開眼,麵前是一部正在運行的攝像機,兩個警察翹著腳看向我。
在半夢半醒間,我聽到他問:“老狗,劉文林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