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同我上次來時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荒蕪的草地現在鬱鬱蔥蔥，路兩旁的綠色的鵝掌楸葉片中躲藏著黃色的花，空氣中暗香浮動，在探監室也能隱約聞到。

“老狗，好久不見。”

廠長被獄警帶到這裡，先開口打破了沉默，語氣熟絡熱切，他似乎很期待見我的樣子。

但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進監獄溜了一圈，順便知道了他的舊日情史，現在看著他有些發黃的瞳孔，想問的話在我嘴裡吞吞吐吐，最終蒼白無力的回答道：“廠長，好久不見。”

聽到廠長這個稱呼，他自嘲的笑了笑，“廠裡最近怎麼樣？”

“廠裡最近換了人。廠長……也換了新的人。”

他點點頭，“也是，沒有工作崗位會一直為誰保留的，你以後也不要喊我廠長了，以免在工廠乾活的時候引人誤會。”

廠長果然還是考慮周全的性子，隻是這個廠長這個稱呼，新來的那位應該也不會從我嘴裡聽到了。我告訴廠長：“我也被辭退了。”

“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沒變，倒是我身邊的劉文林，他主動辭職了。”

廠長的身體微不可見地晃了晃，隨後又很快反應過來，“有更好的工作辭職當然是件好事，他應該找到了更好的工作。”

廠長竟然在幫劉文林找借口，或者說，不敢相信劉文林離開工廠而找了借口安慰自己。

“劉文林在走之前還給我寫了封信。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

“什麼話？”

“勿念啊、珍重啊、感謝啊，之類的。”

廠長輕嗬一聲，手緊緊地握成了一個拳頭。

“廠長，我前兩天去男科醫院割□□，聽說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小故事。”

廠長微微抬眼看我。我接著說：“主角的名字叫謝博雅，他早年間是一家風投公司的總裁，後來和一個小職員相戀了。”

我言簡意賅的將監獄裡金融犯的故事告訴了廠長。

看著他的眼眶慢慢變紅，攥緊的拳頭又慢慢鬆開。

繃緊的背部緩緩放鬆，最終以一種失去力氣的姿態開在椅子上。

“你想說什麼？”

我並沒有立即回答廠長的話，陳述出了改寫後的劇情：“後來總裁和小職員在一起了，他們雖然不能共同孕育一個孩子，但是總裁的前女友卻為總裁生了一個女兒，於是，他們一家三口從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你喜歡這個故事嗎，廠長？”我問道。

“不喜歡，不喜歡，世界上根本沒有這樣的好事，一切不過是幻想中的假象。故事的結局應該是，占有欲極強的變態男從監視小職員的一舉一動，到妄想禁錮小職員，限製他的人身自由，後來小職員收集到了他金融犯罪的證據把他送進監獄。”廠長有氣無力的說出故事的另一半真相。“即使他到了監獄，一切卻仍然在他的控製之下，你懂嗎，你知道什麼叫監視嗎，你體驗過毛骨悚然的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