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雀 他希望他是獨一無二的那隻金絲雀……(1 / 2)

錯綜複雜的電線纏繞在鄉鎮兩旁高立著的杆子上,它們密密麻麻的分布於下方熙攘人群的頭頂,組成了一張巨網,將人們看向廣闊天空的視線阻斷,是囚籠。

這就是蘇順童年時候對生活過的四線小城鎮的唯一印象,狹小而窒息。但蘇順從不抱怨,因為那個時候,他哥蘇勝也是籠中鳥。

他們是同類,是相依為命的,被環境所困住的野禽。

所以蘇順小的時候不常生病,應該說他不敢生病,偶爾一次實在撐不住讓他哥看出來,他也不願意上醫院,隻是因為蘇勝口袋裡的幾文錢支撐不住昂貴的醫藥費用,他知道他哥每次為他看病都要托著疲憊的身子兼職好幾份工。

蘇順寧願強撐著,由著身體的機能自愈,也不願給他哥添麻煩。

那個時候,雖然隻能吃著他哥煮的最簡單的白米粥,也是一種慰籍。

有哥哥為自己舔舐傷口的感覺真好。

後來在漢雲市他哥發達了,他們之間發生了變化。蘇順還是籠中雀,而蘇勝,卻潛移默化的變成了馴禽師,他變成了蘇順的主人。

蘇順沒有因生活質量的提升而健康茁壯,反倒愈發的虛弱,好似要將前些年沒生過的病補回來。可那個時候,蘇勝卻整日忙於公司的周轉,忙於客戶的飯局,他沒了在病床前照顧蘇順的時間。

蘇順委屈,憤怒,他從醫院跑回家,他質問蘇勝對他的疏忽,可蘇勝卻反過來批評他,他說你蘇順都多大個人了,能跟小時候比嗎?

蘇勝歎氣,他說小順啊,你該長大了。

於是蘇順收起了向他哥討要關心的小孩子脾氣,他學著蘇勝所希望的樣子,他懂事,他一個人回了醫院,他一個坐在諾大的單人間,獨自舔舐傷口。

像個囚犯。

亦或是隻漂亮卻孤獨的籠中雀,是蘇勝記得時便來看一眼,不記得時便棄置不顧的,一隻家禽。

*

當蘇順意識到自己在發燒時,他害怕,害怕自己又會被丟進白森森的醫院,他怕蘇勝所謂的為他好。

他洋裝健康的樣子,隻可惜臉上的紅暈以及七扭八歪的走姿實在太過明顯。

當蘇勝看到餐桌上沒有被食用過的早餐,和蘇順從樓梯上顫顫巍巍下來的步伐時,蘇順就已經暴露了。

“你是不是生病了?”蘇勝望向他的眼神滿是擔憂,可惜在蘇順眼裡這是趕他走的信號。

“沒有啊,我很健康。”蘇順趕忙否定,他走到蘇勝麵前,用儘全力在對方麵前蹦跳兩下,頓時覺得頭暈目眩,差點跌倒。

蘇勝將他扶住,從沙發上拾起外套替他披上後,不由分說就拉著他往外走。

“勝哥!我沒事!”蘇順還想做最後的抵抗,可惜在對上蘇勝那雙嚴肅威嚴的眼時,就敗下陣來。

蘇順怕住院會使得他與蘇勝暫時分離,但他更怕無理取鬨會惹怒蘇勝與之永久分離。

他還是乖乖的上了蘇勝的車,膽顫心驚的目視前方,又是那條他排斥卻毫無辦法的,通往市醫院的路。

“你昨晚……”車上,蘇勝開口說話說了一半,蘇順聽到,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不是洗了冷水澡?”

蘇順感覺心跳加快,他無法作出回答,這事他哥都知道,會不會自己抱著哥哥睡覺的事情其實他也知道?

“我今早起來見浴巾是濕的,還以為你洗了熱水澡,不過洗熱水是不會生病的。”蘇勝自顧自的解釋,讓蘇順頓時鬆了一口氣。

“以後不許做這種傻事,知道嗎?”蘇勝又使出了命令的口氣。

但蘇順喜歡他關心自己的命令。

“知道了,我都聽勝哥的。”久違的關心,讓蘇順幾乎哽咽,好像他們之間從未變過,好像他始終都是他哥的心頭肉。

當然,若是他哥隻有他這麼一塊心頭肉就更好了,蘇順想起昨晚在洗浴室所見到的雙份用品。

“勝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曾經蘇順還在上學時,就有人替蘇勝說過媒,蘇勝從未答應過,他禮貌拒絕,他說自己窮苦,還有個弟弟要供養,不能連累人家女孩子跟著自己受苦。

那個時候,蘇順大喜過望,他在那些媒婆麵前神采飛揚,他就是要告訴她們,他哥哥不需要女朋友,沒有人能打擾他們之間的二人世界。

後來,蘇勝有了地位,有了錢,公司裡不知有多少女孩子向蘇勝示愛,但是蘇順呢,不是在蘇勝約會時裝病叫他哥回家,就是在蘇勝與他討論女孩時裝模作樣的打瞌睡。

蘇順才不管蘇勝怎麼想,他隻會想方設法的把蘇勝的好事攪黃。

在他心裡,蘇勝隻能也隻會屬於他蘇順一個人,他承認是自私在作祟。

蘇勝撇過頭看他一眼,皺起眉頭,滿眼都是疑問,“怎麼你也覺得我有女朋友?”

“還有誰這樣問過嗎?”蘇順覺得奇怪,他沒有先作回答,他要試探他哥的心思。

此時蘇勝才一手扯開脖子上的襯衫領口,奇怪道:“今早小泉看著我的脖子,問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你說他什麼意思?”

蘇順一眼就看見他脖子上的痕跡,頓時紅了臉,他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昨晚這麼瘋狂,給他哥畫上了這麼狠的紅印。

不過還好,蘇勝在這種事情上一直單純,要是蘇勝知道這卑劣的紅痕是怎麼來的,恐怕他今早就被拽起來扔出去了。

但是轉念一想,他睡在蘇勝的床上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蘇勝居然沒有發怒,更沒有怪罪。

雖然心中疑惑,但這畢竟是好事,也許是因為他發燒,觸動了蘇勝的憐憫心也說不準。

“你為什麼覺得我有女朋友?”蘇勝見蘇順不答話,又問了一遍。

“因為你家裡的生活用品都是一對啊。”蘇順如實回答,語氣中散出的酸味兒充斥著整個車廂。

聽他這麼說,蘇勝哈哈大笑起來,笑夠了才拍了拍蘇順的肩膀,“傻子,那是為你準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