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孽隨身(2 / 2)

他自小便是個知禮的人,打斷旁人說話這種事,今生他還是頭一次,今夜他便做了兩回。

“若是處以宮刑,今後不涉朝堂、再無兒孫,也算了卻這樁罪孽。”

“當時的太子……”他握著火折子的手在打顫,“便是當今聖上麼?”

“是。”

“先帝的第六子,靳懷安?”

“是。”

那支火折子聞聲落地,落在房中的一處水窪、被熄了火。頃刻間房中又是一片漆黑,隻是這片黑,於柳心月而言是無關緊要,於他而言,卻是折膠墮指般的嚴寒。

他的雙腿都在發軟、跌跌撞撞地衝出了房門,柳心月聽見他要離開,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喊道:“你——你回來!”

“你說了要取我性命的!”柳心月整個人翻身跌倒了床下,用她含糊不清的聲音扯著嗓子大喊道,“你答應過要讓我去死的!”

他停下駐在原地,回身看著伏在地上一心想要求死的柳心月。他拔出冠在他發髻上的玳瑁簪子,隨著便走到她麵前俯身蹲了下去。

柳心月察覺到他在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衣擺,問道:“你叫什麼?”

他沒有答話,柳心月急切地說著:“百年之後恩公到了閻王跟前,閻王若見你知曉你殺過人,怕是會計較恩公的過錯。恩公與我講了名字,待我到了閻王跟前與他說起,閻王必然不會怪罪,說不定還能記下恩公一件功德!”

“不必了。”安玉然緊緊握著發簪,抵上了柳心月的喉嚨,“像我這樣的殘缺之人,三魂有損、七魄不全,無論生前記下多少功德、消去多少業障,這輩子都不會超生的。”

隻抬手的功夫,那枚發簪便看準她的死穴刺了進去。隻一瞬,柳心月便再沒了聲息。

安玉然拔出那枚發簪,攥在手心裡。他整個人都在抖,看著手裡的發簪,上麵還沾著滾燙的血。偏偏正是這雙手,殺得了旁人,唯獨殺不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