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耀隻覺得四肢沉浮,他完全失去了力氣,像是掉入了漩渦之中,變成一個破舊的玩偶,無休止的轉動,棉絮全部都被甩了出來,可那漩渦還是沒有放過他。
滴答——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滴落下來,一灘紅色的液體在亮光下格外的刺眼,鮮紅的液體從蒼白的肌膚流下,從耷拉的腳尖凝聚成水滴落在了攤水上,泛起了漣漪。
十字架上掛著一隻雌蟲,身上的軍裝淩亂敞開,腺體被咬的亂七八糟,鮮血從裡頭流了出來,他的頭無力的耷拉著。
輕緩優雅的音樂在黑暗中響起,像是地獄之門被打開,惡魔嘻嘻笑笑的走了出來,隱藏在黑暗中,用那猩紅貪婪的眸子緊緊盯著被枷鎖住的雌蟲。黑暗中伸出來無數雙手朝他而去,在他身上胡作非為,有一隻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一張蒼白清秀卻了無聲息的臉暴露在燈光之下。
楚耀猛地睜開了雙眼,他大口大口的喘息,雙眼迷離的看著天花板。
他的意識渾濁,身體發熱,模糊的視線中,他仿佛看到有誰過來了。
仁安看著那臉色通紅陷入枕頭的蟲,他睜著迷離的臉朝他看了過來,張了張嘴,他的名字自那蒼白的薄唇而出。
細微沙啞的,如果他不是雌蟲恐怕還聽不到他呼喚他的名字。
仁安坐在床邊半抱起他,讓他靠在自己的懷中,另一隻手端起水杯抵到他乾燥起皮的唇邊,“喝水。”
楚耀迷迷糊糊的喝了幾口,冒火的嗓子舒服了一些,似乎察覺到身邊的蟲是誰,他轉身雙手攬過仁安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脖頸上,去找尋那熟悉的讓他安心的信息素。
楚耀的動作有些大,但仁安卻如同一座山,安靜沉默的任由他的動作,直到楚耀把臉埋入他的脖頸,直到那滾燙的肌膚貼了上來,直到那炙熱的呼吸噴灑在他那一片肌膚上,他似乎才有所反應。
仁安的手輕輕的放在了楚耀的背部拖住了他,讓他不至於沒力滑下去。
“仁安,我討厭這裡。”
仁安的手一頓,他的眸子黑沉沉的像是蘊含了什麼。
楚耀再次醒來的時候,隻看到房間開著一盞柔和的燈光,他下意識的去尋找記憶中那給他安全感的蟲。
這不是他的房間,雖然咋一看布置一樣,但那被子上熟悉的氣息讓他一醒來就能分辨的出。
仁安坐在不遠處的書桌上,桌上的燈光打在他身上,讓他的臉一半投入到黑暗之中一半暴露在燈光下,睫毛的陰影投射在他蒼白的肌膚上,高庭的鼻梁,淺色的薄唇緊抿,他微微低著頭,雪白修長的脖頸之下是蒼白的鎖骨,黑色的絲綢睡衣鬆鬆的掛在他身上,他似乎有所察覺扭頭看了過來。
那雙像是要與黑夜融為一體的眸子,明明感覺不到溫度,可楚耀那顆不安的心卻慢慢的落了地。
他們就這麼對視了一會兒,仁安率先移開視線,關了終端走了過來,楚耀就這麼直溜溜的看著他,看著他坐在自己身邊,然後冰涼舒適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楚耀像是燒傻了似的,那雙眼睛沉默的、癡癡的、像是包含千言萬語的看著他,仁安收回手,“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楚耀伸手抓住了要離去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輕輕的搖了搖頭。
仁安沒說話,就這麼看著他。
楚耀掙紮著想要起身,仁安伸手扶住了他,楚耀借著他的力道坐起,他雙手抱住了仁安,把臉埋在他脖子裡。
他像是得了一種醒來之後,一定要把臉埋在仁安脖子上的病,仁安微微偏了偏頭,楚耀追了上來,臉頰緊貼他的肌膚。
楚耀炙熱的呼吸噴灑了過來,連帶著那一塊肌膚都像燃燒了起來,他全身的重量都壓了上來,仁安不得不雙手放在身後支撐著身體。
楚耀抱著他就像是抱著一塊浮木,即使仁安沒有回應,但他的沉默的放縱就是回應。
“我好像給你添麻煩了,仁安。”
他也不想生病的,但他控製不住,連累仁安請假照顧了他一天。
“照顧雄主是我的義務。”
楚耀抱緊了仁安,低聲道:“對不起。”
楚耀實在是太乖巧了,抱著自己可憐兮兮的像是在撒嬌一樣。仁安身居高位又慣常冷著一張臉,看到他的蟲都不敢接近,更彆提那些幼蟲對他撒嬌了。仁安抬起手,輕輕的撫摸著他消瘦的背部,“雄主不必道歉。”
仁安好似總是這樣,不管楚耀做了什麼,他都是一副淡然處之的態度,彆蟲看著他冷漠,可楚耀卻覺得仁安溫柔的包容著他,這讓他的心更為的難受了,“仁安,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這個世界對待雌蟲殘忍的可怕,即使仁安位高權重,但暗地裡想把他拉下來的蟲不在少數,雖然仁安背後有儲君庇護著,但有朝一日儲君也對仁安出手了呢?
到時候仁安又會怎麼樣?那些記恨他的蟲會怎麼做呢?
而楚耀是一個無權無勢的雄子,他又能做什麼呢?但靠著s級雄子的身份就能保護好他嗎?
他能保護好嗎?
他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痛苦,更怕仁安自此跌落雲端,被他蟲欺辱。
他應該是強大的、在高處的,受蟲敬仰的,而不是夢中無能為力、蒼白的、絕望的、沒有生息的。
“仁安,我不知道自己能為你做些什麼。”
他是雄子能為仁安做的很少,隻能用那外強中乾的s級的身份抵擋那些雄子,在他們麵前維護仁安,可到時候遇到比自己更為厲害的雄子,到時候楚耀又怎麼能保護仁安維護他呢?
這個世界看似給了雄子很大的權利,可把雄子當成溫室裡的花朵,束手束腳,他想不靠仁安生存,那很簡單。
可是,除了不靠仁安,不吃軟飯,他還能為仁安做什麼呢?
他靠仁安,吃仁安的軟飯對於仁安來說無足輕重,他根本就不在意。
在這一刻,楚耀的心底升起了濃重的自卑,他喜歡的蟲強大、危險又迷蟲,身居高位但也險象環生,在這裡楚耀隻是一隻軟弱的雄子,除了一個s級的資質,他實在是配不上仁安。
他能給仁安什麼,除了他這麼一顆真心。
似乎是察覺到了楚耀心底的不安和彷徨,仁安的聲音放輕,輕的像是柔了一團雲朵在裡麵,然後輕飄飄的從楚耀耳朵鑽入。“雄主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