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2 / 2)

好吧,這種震得現代人三觀稀碎的破地方居然還講究“勞動的權利”,真是花和尚整花活兒,花得很。

隨著喬伊斯的“解釋”,小執祭哭得越發不能自已。他看上去也就比昨天那兩個溜進森林找食物果腹的孤兒大了那麼一兩歲而已,放在種花家正是妥妥招貓逗狗老母豬都煩的活潑年紀,最大的煩惱無非同桌超過“三八線”多達五公分,或者考試卷子塗得太黑被媽媽扣了零食,無論如何不該為了生存感到恐懼。

“好吧,我知道了……”

艾爾洛斯乾巴巴的動動嘴:“先彆急著哭,說說你的名字,然後……然後去給我把早飯端來。”

穿衣這件事真沒必要讓人幫忙,至少還沒癱瘓的現在是不需要的。那就隻能換件彆的事來搪塞一下哭得跟泉眼似的小執祭,順便打聽打聽廚房位置。

“名、名字是彼得,梅爾大人。”一聽說自己不會被“裁員”,彼得飛速收起眼淚,速度快的艾爾洛斯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有被一個小孩子給套路。他鞠了一躬慌慌張張向外跑,生怕聖子候選改變主意收回交給他的工作。

新上任的執祭一溜煙跑走了,喬伊斯望著門縫外越跑越遠的小身影給了艾爾洛斯一個忠告:“您不能總是表現得太過仁慈,也不能輕易相信彆人,否則會喪失威信。好吧,我有些僭越,但這一切都是為了您好。”

“一切都是為了您好”,這句話很有搶奪主導權的嫌疑。

青年背光站在窗邊,晨光透過玻璃斜射在他淡金色的發絲上,朦朧且不真實。艾爾洛斯像是被他的規勸驚到那樣突然打了個冷戰。從什麼時候起……喬伊斯與自己之間的距離縮減到了可以隨意談論這些的程度?要知道他們可是前天才勉強熟悉,再往前原主的記憶裡幾乎沒有牧師的影子。

還是說,他察覺到艾爾洛斯·梅爾的殼子裡換了人?

能在教廷聖地裡獲得一席之地,這家夥不可能是個蠢貨,他會不懂“交淺言深”實乃大忌?

喬伊斯發現聖子候選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隨即攤開手失笑:“怎麼,您生氣了?”

艾爾洛斯把頭搖得飛快,生怕叫人看出端倪——隨行牧師是個非常特殊的職位,無論聖騎士小隊還是苦修士小隊,全稱都是“聖子候選艾爾洛斯·梅爾的護衛隊伍”,唯有喬伊斯加了“隨行”二字。也就是說這人不是他未來的班底,所領的任務也僅限於把聖子候選平安送到目的地,護送任務完成後他隨時可以找理由返回聖城。

那麼,他會是在食物裡下毒的那個人嗎?

目前能夠排除在嫌疑人範圍外的隻有聖騎士長埃克特和苦修士首領菲利普斯,前者因為利益一致,後者則因為他那鐵一般維護教律的決心。隻要艾爾洛斯不做出叛教之事,他就一定會恪儘職守護他周全。

至於牧師喬伊斯……艾爾洛斯甚至弄不清“牧師”究竟是他的施法者分類還是他的神官職位。

“喬伊斯牧師,”艾爾洛斯瘋狂回憶昨天渾渾噩噩中僅剩不多的方位變化——他的臥室位於耶倫蓋爾修道院主體建築底端西南角塔樓四層,隔壁就是牧師的臥室,五樓六樓歸苦修士,二樓三樓歸聖騎士,這個時間點不知道能不能有人及時聽見他的呼救。

喬伊斯略微壓低額頭,目光坦率而清澈:“怎麼了梅爾大人?”

艾爾洛斯假裝不經意的朝窗外看了一眼,中庭內苦修士們正甩開膀子整理耶倫蓋爾那些曆經千年難免錯位的脆弱石雕。很好,萬一談不攏開打也不怕了。這個高度要是他自己掉下去一定會直接摔死,但有苦修士在砍號重開的概率便徑直下降。

他決定冒險試試,賭一把聖子候選的命究竟有多重要。

勉力穩住心神,少年的態度變得鋒利:“有件事我沒有告訴埃克特也沒有告訴菲利普斯,因為他們必須服從教皇冕下的意誌,違抗既是叛教。但你不一樣,喬伊斯牧師,你能告訴我一路上是否有哪位兄弟出現過眩暈、寒顫以及嘔吐的現象嗎?”

牧師露出迷茫的表情,緊接著他收起靠在寫字桌上的閒散姿態,右手不自覺握緊法杖:“眩暈、寒顫、嘔吐?”

不正是艾爾洛斯·梅爾這兩天的症狀?

如非必要沒誰會把這些東西拿出來反複強調,雖然這孩子大半段旅程都花在罵人和找茬上,但喬伊斯確信他智力並沒有問題,該懂的人情世故也不是不知道——比如他從來不拿與教廷相關的任何內容嘲諷菲利普斯,也絕對不會用出身攻擊埃克特,精準閃避各種雷點的同時還能保證輸出。由此可見這位來自神棄之地的聖子候選其實很有眼力見,哪怕沉浸在憤怒與驚恐之中,他也仍舊仔細地觀察著隊伍裡的每一個人。

“您想表達什麼,梅爾大人?”最初的緊張過去後,牧師再次放鬆身體靠在寫字台上:“總不會有人膽大包天的給您下毒吧,哈哈哈哈哈,謀害聖子候選可是足夠請動裁判所動手的罪行,誰會這麼想不開?反正我不打算嘗試光係共鳴中唯一的攻擊法術。”

假設果然有人向艾爾洛斯·梅爾下毒,喬伊斯在心底歎了口氣,自己還真是最合適的替罪羊。比起匕首、長刀和法杖,用毒藥殺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其實是個技術活:為了保證能夠及時撇清嫌疑,下毒之人一定不會將毒藥隨身攜帶。因為無論聖騎士還是苦修士,日常生活與訓練都是集體行動,帶著毒藥太容易露出馬腳進而讓人發現失手被捉,所以毒素一定是路上隨機配置的,現用現配用完即扔,從側麵說明下毒人具有相當的藥草學知識。

都已經涉及到“知識”層麵了,又是藥草學,指向性不要太明顯,也怪不得聖子候選會挑這個所有人都放鬆下來的時候突然發難。

看來他是已經有了判斷,屬於有備而來。

“我想說,我是無辜的,您相信嗎?”

他摸摸鼻子,笑得很有幾分尷尬:“無論誰背叛您,那都絕對不會是我。”

沒太把選聖這件事看得非常重要是真的,但他也不至於活膩歪到想要憑借一己之力挑戰整個教廷。

“給我證據,或者說服我讓我相信。”艾爾洛斯悄悄朝麵向中庭的窗戶移動,在喬伊斯看來就是在努力遠離自己好隨時呼救。

emmmmm……牧師臨時開了個小差,依照現下的情況,他要是真和聖子候選打起來到底誰能贏?

兩個人互刷治愈術一直刷到吐嗎!

“好吧……那麼,您是否聽說過‘末日學說’?”

摘下男媽媽麵具的喬伊斯眸中閃爍著不易察覺的狂熱。

末日……學說?

艾爾洛斯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他說的是什麼。這東西藏在原主記憶深處,無人提及時就老老實實待著,一旦被人談論立刻如同岩漿般翻湧。

所謂末日學說,根源正是那片“神棄之地”。自從極其特殊的禁魔現象出現,末日學說便隨之誕生。嚴格來講它確實是個學術流派,隻不過研究人員得出的成果大多“比較”激進,不太能被社會主流所接受。

“您是神棄之地百年來唯一的元素共鳴者,又是光屬性,仿佛印證預言的星辰,無論如何我都沒有理由傷害您。”

喬伊斯單手撫胸向艾爾洛斯行了個覲見教宗的禮節,半途接手這個天崩開局的人瞠目結舌一肚子火氣沒處發——合著咱不光是聖光教廷的候選吉祥物之一,還是個邊緣學術組織(很可能非法)的精神象征,這可真是,太斯巴拉西了。

好消息:他又排除了一個潛在的危險,在這個全員(不帶聖子候選)二十人的隊伍裡,隻剩下十七個有嫌疑的家夥了。

壞消息:剩下的十七人裡他一個也不認識,原主更是一出聖地就把精力都花在找彆扭上,以至於現在連拿來用作印證給他洗刷冤屈的記憶碎片也沒有。

歎氣,愛咋咋地,毀滅吧,趕緊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