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 阿九聞之色變,道:“這!這……(2 / 2)

其實這樣的疼痛,康旻早已習慣。隻是在京華的時候,有康夏冰親自照顧自己,還不至於犯病犯得如此嚴重頻繁。被禁足蒼州之後,薑守元隻允許康旻帶上自己的貼身丫鬟,也不允許任何人私自探視。於是,康夏冰就給了康旻那本破舊的醫書,上麵寫滿了自己的批注,並叮囑康旻多帶些草藥,以備不時之需。可康旻的病還是加重了許多,以前一季發病兩三次,如今是一月發病兩三次。

康旻勉強撐起身子,心口仍有餘痛,手臂上的傷口已經止住血了。她看向窗外,經過昨夜狂風暴雨的摧殘,院子裡早已滿地遺紅落葉,枝葉上的水珠滾落,打在地上“啪嗒”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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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旻沐浴完,著著一身紺蝶色大袖袍,乖乖端坐於桌案前,捧起藥碗一口悶了。苦臭味在齒間彌漫開來,久久不散。她試著張嘴,昨晚咬得用力,此刻隻覺得麵頰兩側有些酸痛。

“那孩子如何了?”康旻邊說邊起身,走向寢屋裡間。出岫收拾好藥碗,退下時,將昨晚的事如實告訴了她。

康旻頷首,繞過屏風,見阿九輪差,阿六已去偏房休息,便擺擺手,示意他也去休息。阿九行禮後離開,康旻在床邊坐下,抬手為少年撥開了黏在臉頰上的碎發,這才端詳起他的麵貌。

少年眉頭緊鎖,雙唇乾裂,麵色蒼白如紙,像個活死人。五官比常人更加深邃立體,長睫微顫,眉間那顆紅痣顯得甚是紮眼。康旻目光下移,瞥見了少年緊緊握拳的左手。

阿六說那隻手死活都掰不開。

裡麵究竟是何物?

正在此時,出岫匆忙從門外跑進來,急切道:“姐姐,聖旨到了!”

聖旨一到,康旻便證實了先前的猜想。

康旻瞥了一眼仍在昏迷的少年,隨即起身摘掉左眼上的紗布,對著銅鏡清理掉傷口周圍早已凝固的血漬,扒拉下額前的碎發遮擋住,又整理好儀容,這才趕往正殿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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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觀正殿中,康旻接旨謝過皇恩後,便移步到了殿中陰影處。元禧公公見康旻形容憔悴狼狽,也隻是一甩拂塵,恭順地笑道:“恭喜康大人。陛下正盼著您回去呢。”

康旻的餘光一掃立於殿外身著輕甲、腰佩長刀的朱雀營主將趙離辰和一眾士兵,阿九帶著守衛單獨列在一旁,並未歸隊。她掃視得很快,幾乎不著痕跡,收回目光後陪笑道:“罪臣惶恐,勞陛下惦念。公公一路舟車勞頓,還請稍作歇息,我這就差人去收拾,今日便啟程回京。”說罷,又轉頭朝出岫使了個眼色,“出岫,你先帶元禧公公下去歇腳。”

“奴婢遵命。”出岫屈膝行完一禮,引著元禧去了偏殿。

皇命加身,趙離辰一行人的腳程極快,元禧不得不跟著他們一路顛簸疾行,心中自然不悅。方才他耐著性子,麵色和善地宣完旨,話裡話外都在用“陛下”來催促康旻,想著趕緊了結此事回京。

元禧率先踏入偏殿,出岫在身後喚住他,恭敬道:“公公此番前來委實辛苦,您也知道,主子在這兒實在吃不開,一點心意,望您笑納。”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布袋,雙手呈到他跟前。

元禧假意推辭了幾回,最後在出岫的勸說下將袋子收入了袖中,還暗自顛了顛——有分量!於是心中怨氣瞬間消散,兩眼彎成了月牙,客氣道:“咱家何德何能,怎敢勞煩康大人惦念?大人的關懷勝卻一切,咱家為了大人走這一趟是榮幸之至!”

出岫在心裡不屑地“呸”了一聲,麵上依舊恭敬有禮,莞爾道:“公公不嫌棄便好。既然公公高興,那其他雜務奴婢也就不好再呈到您麵前擾您興致。”

元禧心頭一轉,會意後連忙道:“大人的事,咱家怎敢逾矩過問啊?咱家就在偏殿候著,姑娘慢慢收拾,可彆落下貴重物件兒!”

“多謝公公提醒,奴婢先行告退。”出岫又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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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門半開,日色不佳。康旻右半邊身子隱在陰影中,看不分明。趙離辰進殿,與她相對而立。

三年未見,趙離辰一如既往,劍眉星目、身披輕甲,顯得格外爽朗意氣,康旻卻是肉眼可見的憔悴消瘦了不少,他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些惋惜和悲哀。

故友相逢,康旻輕快道:“大將軍統率千軍萬馬,此番卻專程為我奔走一趟,屈才了。”

趙離辰見她對自己絲毫未生分,不由得鬆了口氣,玩笑道:“迎故友,順便溜個馬,未嘗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好事。”

康旻莞爾,遙見安頓好元禧的出岫站在廊簷下向自己點頭,便知事已辦妥,於是壓低聲音道:“大將軍人美心善,再順個便,幫我運個人,統共三件好事。”說著抬手比了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