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繁盛?42 錨點,斬根截枝(2 / 2)

裁憶 落枝乏 11042 字 10個月前

她的計劃又加了一環,除掉礙事的大哥,讓自己成為家裡唯一的孩子,讓惡心的父母心甘情願的臣服於自己腳下時,把真相一點一點地抖露出來。

甚至,木棉可以告訴他們,那些死掉的“孩子”,那些自己所嫉妒的怨恨的天才們,是怎麼在絕望的深淵裡苦苦掙紮,是怎麼向殺掉他們的木棉搖尾乞憐,一聲又一聲的哭泣悲鳴!

但是最後,他們卻仍然麵對死去的結局,而那時候,作為父親母親的“恩人”,作為他們“唯一”的孩子,木棉也將以相同的方式,結束這兩條肮臟的生命。

嗬嗬,嗬嗬嗬嗬嗬,我親愛的觀眾,您不覺得,這是多麼盛大壯麗的結尾?

而關於計劃的實現,還需要一個重要的角色——

父親口中的“高禮帽小姐”,隻有那個幾乎可以說是超自然的存在,才有可能創造這近乎於奇跡的殺人方式。

於是,天真的木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像自己的父親一樣抱著那壇花香四溢的黃酒,來到了醉鬼小姐所說的地方。

月光淒美,美到仿佛可以滌淨自己的靈魂,但是木棉仍然對自己“完美無缺”的計劃笑出了聲,而這笑聲,也顯然引來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您好,我親愛的小姐,您是希望用這壇酒,來賄賂與那個男人立下賭約的……哈,一位“高禮帽小姐”麼?”

是的,不用什麼複雜的儀式,也不用什麼花裡胡哨的咒語,“高禮帽小姐”就這樣出現在了木棉麵前。

她真的像父親所說的那樣,身上的每一寸肌理幾乎都是漆黑的,八隻堪比節肢類動物的肢體纖細修長,顯得頭上的高禮帽與臉上的百合麵具格外正常。

她的聲音如同現在的您所聽到的一樣,像機械摩擦所發出的雜音,和用指甲扣挖黑板所發出的聲音幾乎一模一樣,可與其他的相比,隻能說瑕不掩瑜。

那麼,既然故事都說到這裡了,那我就不用“木棉”來代稱吧,老實說,那時候的我啊,隻覺得自己眼前的生物特彆“美麗”,美到讓我幾乎忘了呼吸,忘了說話。

一直到所黃酒散發出的花香滴落在我的臉頰,一直到“高禮帽小姐”的指節輕輕撫上我的皮膚,我才終於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可以告訴我,您和那個男人打了什麼賭麼?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協助您的計劃,我親愛的高禮帽小姐。”

是不是聽上去很不可理喻?

我明白您的驚訝,但是親愛的觀眾,隻要在忍受了近乎整個人生的痛苦之後,如果可以獲得“毀滅”的能力,那這點“不可理喻”又算得上什麼?

而那位“高禮帽小姐”,她也顯然對於我這個怪胎感到不解,但是她仍然願意告訴我她的計劃——那就是讓我們一家五口,全部消失在世界上。

她告訴了我“錨”的概念,就像是不久前的我與您一樣,而對這些古怪但又合乎常理的概念,我隻能說這些不重要,我隻需要知道一件事:

怎麼可以讓我的“血親”去死。

與之相對的,我也告訴了“高禮帽小姐”我的計劃,我告訴了她我的怨恨,告訴了她,我願意獻出自己生命,甚至是成為她的一員的癡心妄想。

“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啊……我可以更改我的賭約,讓您成為行刑的劊子手,我也改變了主意,隻要您願意與我立下賭約。”

眼前那如此美麗的怪物這樣對我說道,不過,僅僅隻是用了一壇子染滿花香的黃酒,還有一段可笑無聊的故事,就可以這樣換來她的信任……

哈,看來“高禮帽小姐”與當時的我一樣天真。

不過說回正題,她與我所做的賭約很簡單,我可以親手“殺死”我的大哥,還有我的父親母親。

而在做完這一切之後,“高禮帽小姐”會告訴我一件事,那就是父親當時與她打了什麼賭,如果我在接受了這一切卻仍然沒有崩潰,那我就可以作為一個正常人,普普通通的活下去。

反之,如果我掉下哪怕一滴眼淚,那我就要成為她的一員。

聽聽,多麼美妙的代價,多麼誘人的獎勵,我又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呢?

立下賭約,一頂彆人看不到的高禮帽便嚴嚴實實地戴在了我頭上,而與此同時,我也獲得了能看到“錨”的眼睛,獲得了讓人第三次死亡的能力。

其實說起來,這種能力的使用可不能操之過急,如果要徹底不留痕跡的拔除一個人的“錨”,首先要做的便是將“錨”的重量“減輕”。

這說起來可能有些抽象,簡單來說,就是要把一個人的存在感逐漸降低,慢慢的把他們擁有的一切潛移默化的轉移給彆人,就像“高禮帽小姐”把二哥的一切,轉移到大哥的身上。

正常情況下,這並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實現,畢竟現在,大哥擁有了彆人所給予的“信任”,他的存在已經被相當一部分人記住,如同一株根係極其龐大的植物。

所以,要讓他進入第三次死亡的階段其實相當困難,如果操作太明顯了,那就噗噗,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過“高禮帽小姐”能夠做到,能夠不動聲色地抹掉二哥的存在,那在她的指導下,我當然也可以成功,畢竟失敗了,於我於她都沒有什麼好處,更何況現在的我……

現在的“百合小姐”,不是已經告訴您故事的結局了嗎?

咳,這些就不說了,計劃的第一步很簡單,隻是把那位收大哥為徒的老先生以及他的關門弟子之間的關係,做一些“手腳”。

家裡畢竟貧窮,不可能有支撐我“背井離鄉”的旅費,而且現在家裡出了一個違法分子,我不可能逃開警官們的視線。

不過這個瘋狂的世界,都有超自然力量的出現,那又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大哥在出發回去之前還有些時間,雖然打包好了二哥的遺物,但他還是希望可以配合小妹我的“調查遊戲”。

其實說白了,這個男人隻是不想麵對自己的師傅,即便自己的天資夠好,但他實在受不了天天照顧一個除了做飯什麼都不會,還天天喜歡使喚人的老頭子。

而這份對於刁蠻的老者,從而誕生的“厭棄”,就是我下第一步棋的關鍵。

首先我們都知道,那個年代的老人啊,或多或少都會相信一點玄乎其玄的東西,而通過調查,那位老先生在平日的早晨裡總是喜歡對著家裡觀音像參拜。

是的,雖然身為一個時常需要殺生並烹調葷腥的廚師,但是他相信佛教,認為“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那些仁慈的存在不會如此殘忍。

好吧,有這樣覺悟的人實在算不上多,不過這一點,當然也是可以利用,道理其實很簡單,隻要用類似於佛像破碎、香火不燃以及有意無意的言語。

慢慢的,日積月累,就可以讓他們之間的信任分崩離析,不過“高禮帽小姐”顯然有更高明的做法:

她給了我一個本子,其名為“綺夢”,隻要在上麵寫下一個完整的故事以及分成幾章幾段,那麼就可以使特定的對象做一場與故事內容相應的美夢。

不過這東西不可以使人做噩夢,不可以讓人恐懼,隻能寫下一些軟綿綿膩歪歪的甜蜜的夢,聽上去是不是有些雞肋吼?

但是呢,能夠真正控製一個人的想法的,永遠不是一些恐懼與暴力,更不是威脅和壓迫雙管齊下。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這或許有些用處,很直觀也很有效,但最後也一定會被一些在沉默中爆發的人反噬,我不可能去賭這樣的可能性。

就像推銷一樣,用些個蠅頭小利漸漸麻痹對方的心,因為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做不到完全的無欲無求,更不可能沒有哪怕一點弱點或軟肋。

電影、動畫、小說和漫畫裡即便講的再好,也不可能真正有人做到這點,更不可能出現像男女主角半斤八兩,單純到跟個白紙一樣的蠢貨。

首先對於這位老師傅,他最大的弱點其實很明確,之所以一直收徒一直使喚彆人做事,除了滿足自己的私欲之外,更重要的事,他不希望自己隻是孤獨一人。

就是如此簡單的做法,在現實裡,老師傅也許沒有什麼願意真心待他的親人,但是隻要在綺夢上寫好設定,加上一點模糊的元素,以及一點點心理學的暗示——

瞧瞧,一個願意關心他、但是偶爾也會耍些小脾氣的小女兒就出現了。

當然,事情不可能完全做到儘善儘美,之所以選擇“女兒”而不是“兒子”,就是為了引起衝突。

這個年代沒有多少人喜歡女兒,老師傅也毫不例外,所以要像童話故事中一樣,先讓女孩設定成一個刺頭,雖然特彆關心“父親”,但就是驕傲的不肯低下頭。

接著,因為夢境中時間的流逝比現實中更快,我也就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老師傅的心也終於軟化下來,願意付出真心——

但是在這一刻,“女兒”要告訴老師傅:“這隻是一場夢”。

“而夢總是要醒來,我隻可以告訴您……不要沉溺在幻想裡,現實裡的人也許很糟糕,也許隻是為了利益為了名聲……”

“但是,相信彆人,相信那些也許不存在親情,這樣的話,我總有一天,會回到您身邊。”

通過“高禮帽小姐”的幫助,我看到了老師傅接下來發生的事,那位先生遣散了幾乎所有混吃等死的老油條,隻剩下一個大哥在身邊。

但是當老師傅說起夢中的事情時,大哥也正如我預料之中的那樣,他們早就在更早以前,因為無能可笑的小妹、因為父母的縱容讚揚,從而對於女性有著天然的輕視:

“一個小女兒而已啊,師傅……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找人為您買一個,我父母認識很多窮人!或者……我把家裡的小妹介紹給您?”

老實說,在聽到大哥的話時,我並沒有感到多少憤怒,我隻覺得這樣的“天才”居然也有這樣愚蠢的時候,居然幫助自己的仇人拔除自己的錨!

一次兩次也許可以容忍,而老師傅也確實忍耐住了他的“童言無忌”,但我沒有料到,我真的沒有料到啊,哈哈哈哈,他比我所想的還要能乾。

在某天午後,我又一次遇到了本該在大城市的大哥,你知道他跟我說了什麼嗎我親愛的觀眾,他問我想不想去大城市,問我喜不喜歡華麗的衣服和買不儘的包包鞋子。

然後,他自己叫了一輛車,告訴我,隻要和他一起去大城市,這些東西就都可以實現,簡而言之——

這個男人想要把我賣給自己的師傅。

我從來沒有像當時那樣感到心跳加速,我甚至抑製不住衝動,想要衝上前狠狠給他一個耳光,然後在大庭廣眾之下扼住他的喉嚨,把他當場掐死!

但是你知道嗎?你知道嗎觀眾朋友,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比生理死亡還要難以忍受,而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我也不惜花費自己的尊嚴。

我像個傻呆呆的鄉下姑娘一樣,聽著大哥的講述,最後問出一句話:

“大城市可以吃到煎蛋嗎?”

不要以為那時候的煎蛋很便宜,當然,我是不知道蛋有多麼美味,畢竟我從小就是個被當成邊角料養的貨色。

不過說回正題,哈,我那早該去死的大哥明明心裡想的那麼齷齪無恥,可在製定計劃上,他卻單純到了堪稱無知的程度。

這男人本來以為我是個普通的天真姑娘,但他萬萬沒想到,我可以這麼“好騙”,於是就這樣,他帶著我來到了“大城市”,來到了那間空蕩蕩大房子裡頭。

在走進大門的時候,大哥……不,我那愚蠢的“家人”用手帕緊緊捂住了我的口鼻,沒過多久,我便徹底沉沉昏睡過去,至於之後的事,哈,“高禮帽小姐”讓我看到了他做了什麼:

他先是找到依舊在觀音像前參拜的老師傅,說是有一個“驚喜”要給他老人家,看上去神秘兮兮的,跟個給人準備了生日派對的小崽子。

老人家見自己除了做飯方麵,幾乎可以說毫無情商的徒弟,居然在現在花了一天為自己準備了驚喜,連參拜都沒興趣做下去,就這樣一路小跑到了房間門口。

“師傅,您一直為我做了那麼多事,現在我也應該要回報於您,我不要什麼回報,我隻是想要您老人家高興,哈,現在請看看吧!我為您準備的!”

黑暗的房間被過於刺眼的白熾燈光照亮,老人家的眼睛先是被晃了一下,待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後,他又迫不及待地尋找這裡的“驚喜”——

其實我並沒有想到,那男人做事會做的這麼絕,可能是因為害怕我逃跑,在把手腳用麻繩捆住之後,他還用膠帶把我全身綁的嚴嚴實實,連頭發都被束縛在膠帶裡,稍微一動,頭皮就會傳來極大的痛意。

老人家當時臉色“唰”的就白了許多,他顫悠悠地後退幾步,但在對上我可以說是“怨恨”的目光後,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怎麼樣?這是我妹妹,在家裡也是個特彆懂事的孩子!師傅您也一定會喜歡的,她還是處女哦,如果想要對她做些什麼的話,也絕對可以!完全不會反抗的!事後買個包包啊衣服什麼——”

沒有給對方說完話的機會,我看見老師傅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又顫顫巍巍地蹲下身,我可以感受到,他過去在夢境中所構築的一切麵對現實的勇氣,在這一刻徹底崩隕。

至於他的徒弟,看到這一景象的時候,還傻呆呆的覺得師傅隻是太激動,心裡的小算盤打的那叫一個響,還特意把臉湊過去,說著什麼虛偽惡心的話,我都不屑於去記。

而老師傅,這可憐的家夥沒有猶豫,抬起手就是一個力度極大的耳光,可能是因為從很早以前就在不斷揮舞重量難以想象的廚具,手腕的氣力遠要比看上去的大:

“從今以後……從今以後,我沒有你這個徒弟,現在給我滾……滾!”

“憑什麼?一個女人而已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為個買包包化妝品什麼就可以討好的賤貨至於嗎?我是您一手看著長大的您不可以忘恩負義啊老東西!”

我本人其實並沒有對女性男性有那麼多多少的意見,但是我也萬萬沒有想到,這家夥居然可以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可能是因為心中那個美好的女兒形象,被眼前的人徹底玷汙,老師傅當即就不顧多年以來的情誼,掄起袖子對著那張我記恨已久的臉就是一記重拳。

一拳一拳,一直到血肉模糊,一直到賤骨頭徹底失去了意識,但仍然留有一口氣時,老先生才終於從憤怒中緩過神來,又顫顫巍巍地打通了醫院與派出所的電話。

那一刻,我知道了一件事——自己的計劃,也即將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