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繁盛?58 尾聲,既定過往……(2 / 2)

裁憶 落枝乏 4653 字 10個月前

依舊是令人不適的言語,這些連貫的文字,也依舊讓陳初感到可笑至極——

於是,在回過神來的那一刻,少年立刻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將手中揉成一團的白紙扔了出去,又看著它被路過紙人們踩踏、染滿臟汙。

而看著與泥水交融在一起的紙頁,看著這一地的糟粕,陳初隻感覺到了一陣莫名的爽利,就像親手斬斷了自己那最為厭惡的過去。

他抬起頭,被彆人操控了的身體仍然站在小區的大門前,那已經沒有了神色的瞳孔正死死地盯著自己,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鬼,想要將自己拽入無邊的火海——

“過來,找我啊……與我、做一場交易,付出……”

“付出,你的生命。”

聽著對方結結巴巴的話,陳初先是愣了幾秒,而後又沉默著看向一旁,在路邊的綠化帶上,那本來應該遍布綠植的泥地裡,他看到了一隻花栗鼠的屍體。

它的上半截身子被埋入土地裡,原本那毛茸茸的大尾巴,此刻也隻剩下了一小節,隻有身上的毛發仍然金黃,就像個小小的蛋黃一樣——

蛋……黃?

蛋黃……

啊啊,為什麼會忘記你呢?為什麼……我會忘記……忘記,我的朋友……為什麼我記不住、記不住我們相處過的時光……

少年突然感覺,自己本該像靈魂一樣的“身體”,好像有了實感,自己邁出的每一個腳步不再輕盈,不再像踩在柔軟的棉花上一樣,仿佛下一刻就會陷進地裡。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綠化帶裡,繞過其他已經腐爛的老鼠屍體,最後輕輕跪在花栗鼠麵前,用手使勁挖開已經乾涸的泥土,一直到血液悄無聲息地將其浸潤,一直到蛋黃的屍體裸露在外。

陳初輕聲說著,用自己已經沾染的血液的雙手,把已經消逝的小生命抱在懷裡,所有流不出眼睛的淚水,所有道不出口的思念,最後都化為一句簡單的話:

“好久不見……呐。”

恍惚間,少年感覺到,有人給自己戴上了一頂高禮帽,他回過頭來,那另一個“自己”正站在自己身後。

對方的四肢逐漸變得纖長,最後變回了那個自己無比熟悉的“高禮帽先生”,臉上的麵具被他取下,露出一張極其乾淨的麵容:

“和我一起走嗎?陳初先生……我可敬的同胞?”

少年沒有回複,他隻是笑著拉住對方的手,跟著他一同走出了小區,走出那圍繞著自己許久的黑霧,走出那圍繞自己已久的噩夢——

在道路的儘頭,少年看到了一個女生,她正在向自己的同學炫耀著什麼,仔細去聽,就可以聽到她所說的內容,聽到一個……無足輕重的故事。

幾張早已經準備好的照片,為此她犧牲了自己留了很長時間的頭發,現在才長到齊肩的位置。

一隻馴養了許久的花栗鼠,看上去像個金黃色的湯圓,但它的牙已經留長了很多,沒過多久就會到無法進食的程度。

一封自己修修改改了很久的遺書,為了防止被對方撞破,她特意藏在了盒子的暗格裡,也用家裡的打印機打印了很多份,以免自己的計劃失敗。

一份簡簡單單的資料,對於自己想要處理的對象,太多的文字描述隻會浪費墨水,更何況……現在那家夥已經失蹤了,又沒有什麼好在意的。

女孩的笑容很燦爛,燦爛到仿佛自己口中的人物,也不過隻是個實驗室裡的白老鼠,注定就是為了死去而存在。

至始至終,自己的生命就不被對方放在眼裡過,這便是不爭的事實,而如今,陳初也終於看明白了這點。

“要殺了她嗎?”

他聽見自己的“同胞”這樣說道,他感到有人按住了自己的肩膀,有什麼類似於金屬錘煉而成的物什被塞進了自己手中。

那是一把手槍,一把陳初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手槍,過去的他就不像其他男孩子一樣,喜歡研究這些槍械。

而此刻,掌中之物卻已經被對方的體溫捂熱,就像從自己眼角滑下的淚水那樣,仿佛可以灼傷自己的心臟。

“槍裡隻有一顆子彈,隻要扣下扳機,你就可以成為我們的一員……這顆子彈是要給對方,還是要給現在的自己,我很期待您的回答。”

聽著對方的話,聽著眼前之人刺耳尖銳的笑聲,陳初勾起了嘴角,他閉上眼睛,任由著痛苦啃食自己過去的回憶。

歡樂也好,幸福也罷;真正的對方也好,虛假的人設也罷……至少現在,我要抓住自己的命運,至少現在……

“我不想再讓彆人,決定自己的命運。”

故事結束,逐漸泛黃的畫麵之中,一聲極其刺耳的槍響劃破塵沙。

屋外的紙人也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他們的額頭中間出現了一個圓形的孔洞,就像被子彈擊中一般,最後緩緩倒在了滿地的塵土之中。

故事就此徹底落下帷幕,那顆子彈最後交給了陳初,還是那位沒有暴露出真名的“路人丁”,現在已經沒有人得知。

“小區外麵的世界,真的有這樣一座學校嗎?”

“過去的禾萬秢”看著破碎的屏幕,又忍不住發問道,現在已經沒有紙人會來威脅自己性命,再那個封口令也已經沒有意義。

至於“倒仙小姐”,她隻是伸了個懶腰,又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結束了陳初平凡的故事,開口說道:

“那隻有出去才會知道了,我們走吧。”

那位先人的故事已經結束,在這片充斥著痛苦回憶的空間裡,也隻剩下那已經既定的、等待被記錄的……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