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安可?? 人魚,零星火焰(1 / 2)

裁憶 落枝乏 7407 字 10個月前

禾盈星,禾盈星,這是由母親所取的名字,至少在獲得此名的這個人看來,這個名字很好聽。

無論是從發音與寫出來的圖樣,還是其中所寄托的念想,禾盈星都對這個名字感到心滿意足。

這小丫頭記得,自己有一個幸福的童年,自己的媽媽是個喜歡拍戲的小演員,平日即便是在家裡,在沒有攝像頭的地方,禾甘也總是喜歡鑽研如何把一個角色演活演好。

她是個好演員,禾盈星也為這個品格高尚的媽媽感到驕傲。

“但,這是真的……嗎?”

這樣“幸福”的生活,本該持續很久很久,但一直到那個女人的到來,所有的“美夢”都被打破,化為了齏粉……

那大概是從自己十歲的時候吧,禾盈星那天還是像往常一樣放學回家,那天的夕陽很紅很刺眼,但是也壯觀到令人難以自拔。

女孩背著書包,坐在自家父親那輛小轎車的後麵,整張臉都貼在車玻璃上,那樣子恨不得把那耀眼的霞光儘數刻進瞳中。

“盈星,不要這樣子看,對眼睛不好,把安全帶係上,爸爸要開車了。”

父親溫柔的聲音從駕駛座傳來,禾盈星這才把注意力收了回來,回了一句不輕不重的“嗯”,又把身上的書包取下,試著去回憶今天曆史課上所學的東西——

然而不出意外,她失敗了。

“爸,我來考考你啊!聽好了,為什麼顧懺明老先生要發動千教起義?”

為了回憶起自己課上學的東西,女孩故作正經地挺直腰,向自己的父親發起了提問,那副理不直氣也狀的樣子,看上去實在是惹人發笑。

而麵對女兒的問題,禾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一邊看著前麵的紅綠燈,一邊裝作冥思苦想的樣子好一會兒,最後搖了搖頭:

“小的這還真不知道,禾大小姐,你可以告訴咱嗎?”

“啊……這個嘛……咳咳,我,我……我當然——”

禾盈星見劇本並沒有朝著預料的方向發展,一時間竟慌了神,結巴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母親教過自己轉移話題的方法:

“對,對了!爸,為什麼我不可以和你一個姓,要和媽媽一個姓?”

見女兒問出了這個問題,以此拙劣的轉移話題,禾父罕見的沉默了一會兒,而後又恢複了以往的笑容,答道:

“因為盈星是女孩子啊,女孩子就要和媽媽姓,男孩子才可以和爸爸姓,因為要“傳宗接代”,懂了嗎?”

“可是……不是媽媽才能生孩子嗎?為什麼生出來男孩子才算傳宗接代,才能和爸爸一個姓……”

禾盈星顯然對這個解釋不大滿意,她嘟起嘴,臉頰鼓鼓的,像極了為了冬天儲存食物的鬆鼠。

禾父的表情在聽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後,頓時扭曲在一起,他的眼神不再像先前那般溫柔,隻是借著後視鏡瞪了一眼禾盈星,連聲音都帶上了些許怒意:

“姑娘家家的問這個乾什麼,好好讀書就行了,知道嗎?”

“可是……”

“沒有可是!一天天的腦袋裡都裝的什麼東西……所以說女人真他娘麻煩。”

禾父一邊嘀咕著,一邊踩下了油門,完全沒留意到自己的悄悄話被禾盈星聽到,而這段未儘的對話,最終還是在汽車綿綿不絕的轟鳴聲裡落下了帷幕。

尚且年幼的禾盈星記得這不是父親第一次這樣說。

以前在他與禾甘……在與母親吵架的時候、自己成績不好的時候,甚至是帶玩的好的男同學回家的時候,他都會在背地裡罵自己是什麼“小家子氣的女人”、“不會裹腳的廢物”之類的話。

雖然禾盈星還不知道“小家子氣”和“裹腳”到底是些什麼東西,但是從那時候的語氣來分析……估計不是什麼好話吧。

禾盈星看著後視鏡裡的自己,瞳孔中逐漸失去了鮮活的色彩,好不容易才獲得的好心情也隨著那些不明白意思的粗俗罵句裡煙消雲散。

她歎了口氣,心裡盤算著今天會點些什麼樣的外賣果腹,但還沒等自己想完,汽車便來到了地下停車場,那個對她來說如同噩夢一般的恐怖地方。

“爸……今天也一定要這個嗎?”

女孩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她看著車外正在點煙的男人,由下意識地縮成一團,緊張到牙齒都在止不住地打顫。

而看到禾盈星這副恐懼的模樣,禾父沒有在意,他打開車門,又勾起嘴角,將多餘的煙灰撣下:

“盈星呐,你喜不喜歡爸爸啊?”

“喜歡……大概吧……”

“什麼叫大概?算了無所謂,你就是喜歡,所以你要聽爸爸的話對嗎?實在不行……今天我再給你講個故事,怎麼樣?”

禾父呼出一口煙,白色的氣體在空中散落,一縷一縷的青煙帶著嗆鼻的氣味,朝著頭頂上的燈管飄去。

禾盈星在聽到“故事”兩個字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但她很快又在父親冰冷的視線中在興奮的情緒壓了下去:

“故事!真的可以嗎?但是……傷口洗澡的時候很疼,很疼……可以不要嗎?”

“嗯……不可以的,這是禾甘,也就是媽媽欠下來的債,盈星啊,你要記住,母債子償這個道理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要照做的。”

禾父彎下腰,強硬地把自己女兒從車裡拉出,即便禾盈星想要反抗,即便她不願再承受被人侵犯的痛苦,但小孩子的力氣怎麼可能敵得過一個成年男性?

到了最後,她隻得咬咬牙,拉著沉甸甸的書包一同被扯下車。

“那麼,我給你講一個人魚公主的故事,怎麼樣?”

禾父見女兒不再頂嘴,不禁為自己成功的教育感到沾沾自喜,他“牽”著禾盈星纖細的小手,來到昏暗的樓梯間——

雖說是牽,但如果更準確點,應該是拖,就像剛學會走路的小孩,硬要拖著自己心愛的破布娃娃。

說回到正題,禾盈星記得這不是自己第一次來到這樣的鬼地方,堆積著的紙箱子和雜物,需要發出老大聲音才能喊亮的聲控燈,還有多到令人時不時打噴嚏的灰塵——

這一切都是她都是那樣的熟悉,熟悉到隻要一想起、一觸碰,身體就會下意識地、忍不住地瑟瑟發抖。

大概是從剛上小學的時候起吧,每當父親來接放學回家的禾盈星時,他都會把女孩帶到地下停車場。

在昏暗的光線下,男人會隨便挑出一個樓梯間,借著那昏暗的燈光,點煙、吸氣,然後把還帶著零星火焰的煙頭按到自己肩上,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灼燒所帶來的疼痛難以忍受,但是男人似乎很欣賞這樣的表現,就連動作都來著歡愉的顫抖。

而在那之後,便又是一番不可描述的顛鸞倒鳳之事,雖然聽上去很敷衍、很俗套,但我們需要記住,不管這些事描寫的多細小,它也不可否認的改變了一個女孩的人生。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為什麼不能告訴媽媽?”

在為數不多的記憶中,禾盈星記得自己也曾不止一次地向父親問道,而關於這個問題,男人隻是這樣回答:

“因為啊……爸爸愛你,非常非常愛你,所以要在盈星身上留下痕跡,所以不用塗什麼疤痕靈之類的東西……”

“因為這是爸爸的愛啊!那個女人肯定不懂我的之間的愛,所以……不可以告訴她,知道了嗎?”

回憶至此,禾盈星閉上眼睛,深深地咽下堵在喉中的濁氣,可想到不久後便會降臨到肩上的刺痛,這具身體卻又像條件反射一樣忍不住顫抖,想要尖叫著逃離……

但就在這時,父親的電話響了,男人失望地“嘖”了一聲,他甩開禾盈星的手,力道之大,仿佛對方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女孩吃痛地發出一聲嗚咽,但在注意到對方的瞪視後,她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不再言語,一直到禾父開始發出幾聲陰陽怪氣的罵句:

“喂?這不是和女人做過的禾大小姐嗎?怎麼今個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突然想起您還有個兼職經濟人的丈夫?”

男人的腳步沉重,好像每一個步子都恨不得能硬生生跺出一個坑來。

而在對麵說了什麼後,禾父的表情明顯多幾分錯愕,在支吾了大半天後,他才從嘴裡蹦出來一句:

“禾萬秢賣出去了?”

“我“親愛的”丈夫,尊敬的馮一幡先生,她賣出去了……錢要打到您的卡上嗎?”

女人不算大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因為馮一帆不小心打開了免提,這些言論仍然傳到了禾盈星耳中。

“是、是嗎……這可真是遺憾,看來咱又有個把柄到彆人手上了……不過禾甘小姐,我警告你最好趕緊處理好這事,身為你的經濟人,我不希望自己的履曆上多出個帶過劣跡藝人的汙點,知道了嗎?”

馮一幡的眼神開始遊移,字裡行間都充斥著不安與些許威脅的意味,但在看到禾盈星後,這些情緒又頓時煙消雲散:

“對了,你現在在哪兒?”

“在家,怎麼了?”

禾甘回應道。

“我這邊有點堵,等回去了再和你算賬。”

“不是,你他媽要對盈——”

沒等禾甘說完,男人便掛斷了電話,他的目光撇向自己的女兒,蹲下身,聲音溫柔:

“爸爸需要處理一些事,今天的故事就算了,行嗎?”

禾盈星明顯有些開心,想到今天不用做那些“日常慣例”,她不由得露出一個喜悅的笑容:

“嗯!那我們回——”

剩下一個“家”字還沒說口,她的衣領便被狠狠扯開,拉鏈都險些因為對方粗暴的動作而徹底壞掉。

禾盈星整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暴動給嚇懵了,她下意識地想要尖叫、呐喊,但是在看到馮一帆手上點燃的香煙後,所有反抗掙紮的念頭都被女孩儘數咽下。

“對啊,怎麼可能逃得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