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血爭詩?70 相似(2 / 2)

裁憶 落枝乏 3624 字 10個月前

他不是傻子,在這樣一個堪比噩夢一般的環境裡,自己不可能毫無保留地去相信一個剛認識的來路不明的陌生靈魂,更何況,禾浮醫先生還是這份記憶的主人。

不過,就像表哥說的一樣,每一個痛苦且不瘋狂的人都應有被溫柔以待的權力,每一顆星星都有發光發熱的機會——

想到這裡,少年緊緊握住禾浮醫的手,紅線不知不覺連接上了二人,而項鏈上的鏡子碎片,也不約而同地發出微弱的光。

雖然表情有些驚訝,但林晴冠很快便用扭過頭清嗓的動作掩飾了這點,隨後,故事便正式拉開了帷幕:

“那時候吧,我家裡還算富裕,在十年內戰末尾之時,爸媽被家族命令逃向了國外,而在那個時候,我即將出生。”

“聽家裡麵的長輩們說,媽媽分娩的時候大出血,差點死在了手術台上,所以外公外婆都不怎麼喜歡我這個“災星”,我知道這個故事很老套,但是……”

“但是它確實發生過?”

記錄完這一個小節,見禾浮醫的聲音開始帶上了哽咽,林晴冠便輕輕撫摸著對方的背脊,生怕把這孩子給嚇到,產生什麼無法挽回的後果。

身材微胖的男孩睜睜地看著地麵,不算美好的記憶在此刻儘數湧入大腦,他抬起頭,那棵盛開著的櫻花樹仍在風中搖曳,散落下無數紛飛的碎屑。

溫和而輕柔的光芒在枝芽之間跳躍飛舞,勾畫出黑與白色的圖樣,就仿佛過去,與自己一同成長的三個人一樣:

“災星嘛,很多淒慘的故事主角都曾被冠以過這個名號,這不算什麼值得在意的慘事,即便說這種話,也有未嘗他人苦,莫勸他人善的嫌疑吧。”

林晴冠鬆開了手,又張開雙臂,粘膩的血肉從已經看不出形狀的指節掉落,裹挾著花瓣的微風吹撫著傷口,但他臉上的笑容仍舊沒有改變:

“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就像你的名字一樣,就像……你父母所期盼著的那樣。”

“為什麼晴冠先生可以斷定這樣的話?你的手……”

看到對方仍在滲血的指節,少年輕輕捧起對方的手,未說出口的話哽在喉中,最後都化為了一片無奈的沉默。

小少爺搖搖頭,看著那起舞的粉色大雨許久,最後又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選擇開了口:

“我從很久很久以前起,就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少爺,不愁吃,不愁穿,也沒有什麼疾病,過得很開心很開心……”

“但是我知道,世界上還有很多很多痛苦的人,他們的靈魂被抑鬱沾染,他們的情緒被悲傷掌握,但他們依舊活著,他們值得被尊敬也值得被愛,這些都是一位摘星者告訴我的……”

“摘……星者?”

禾浮醫小聲呢喃。

少年看著他,一手攬過對方的肩膀,血液染紅了對方的衣服,但他沒有在意,隻是聽著林晴冠述說自己的故事:

“世界上有很多患有心理疾病的人,無論男女,無論老幼,摘星者,是把無數來自“星星”的人接回家的使者。”

“那些痛苦的人啊,也許光著身子睡在秋天的地板上,也許躲在陰影裡啃食搶來的殘羹冷炙,也許每天能不能吃飽,都可以說是未知數……”

“明明這些,我都沒有經曆過,但是我好像都看到過。”

“即便任何生靈的結局都不過向死而生,但是……每個人都有權利得到愛,禾先生不用那麼在意不喜歡自己的人啦。”

“我的故事結束了,可以繼續講嗎?”

好不容易正經一回的林晴冠可憐巴巴地眨巴著眼睛,如果仔細去看,好像還有幾顆閃爍的星星從他瞳孔裡蹦出來。

麵對這樣一個孩子,尤其是在他的手還沾滿了鮮血的情況下,禾浮醫也終於短暫擺脫了過往的悲傷,在櫻樹之下,兩個失去了重要之人的少年不約而同的笑出了聲:

“哈哈……那麼,我繼續說了。”

“當然,哈、可以,我會記住的,關於你們的故事。”

在如此歲月靜好的背後,沒有人知道這份夾帶著思念的情愫有多麼痛苦,甚至刀切切實實地挨在了身上,也不會有人知道,與此人如此相似的痛苦。

林晴冠發現,自己逐漸握不住筆,握不住這支攬言留下的記號,每寫出一個字,後知後覺地疼痛便會與血液一同湧出傷口:

“血要止不住了……啊。”

少年人自言自語的說道,可能是因為身側剛認識不久的“朋友”,也可能是為了記者的本職,他仍然咬緊了牙關,安靜地聆聽這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那個時候的禾浮醫嘛,很自卑,很害怕彆人,即便被打的時候不會痛,但是啊、但是啊……”

“痛苦始終會追上你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