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看到我被扔石頭時的冷眼，外婆做飯時的歎氣，還有每天以淚洗麵旳爸媽，他們……很辛苦，這樣的辛苦，一切痛苦的來源都是！”
“因為我……”
因為我，因為感覺不到痛，因為惡心的外貌，因為我是個繼承了劣根性的“災星”，都是……
因為惡心的我自己。
禾浮醫並沒有將心裡話道出，隻是勉強地支撐自己說下去，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些話語被林晴冠全部輸入了記憶之中，少年隻是看著那棵巨大的櫻樹，像是釋然了一般：
“後麵，我找到了一個方法，來回報我的父母家人，那個方法……聽上去很神奇，就像是一場盛大奇幻的鏡花水月……”
白色的字體從禾浮醫的身體中飄出，林晴冠看著他，又在猛然間，吃痛地捂住胸口，紅線的連接也不由得中斷。
就在短短的幾秒鐘裡，他好像看到了一個……不，數十個瘦小的漆黑身影圍住了自己。
他們的一言一行，都無比細碎而聒噪，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透露著名為厭惡的情緒；他們的深色影子，被遠去的光源無限拉長，而到了最後——
最後，少年的耳畔邊響起了幾句話，幾句簡單的話……
“惡心。”
“我知道的，自己什麼都做不好，成績卡在中間，什麼都會一點，什麼都不拔尖……但是我想幫幫他們，幫幫爸媽，用任琳女士告訴我的方法……”
“晴冠……嗎，我們隻是隨便從字典上找的，彆想那麼多啦，真的！我怎麼會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動歪念頭？”
真的嗎？
我真的……被你們喜歡著的，對嗎？回答我……回答我啊！
沒有聲音，黑暗之中，林晴冠徹底失去了方向，他的呼吸愈發急促，手掌奇癢難受，就好像在以超乎常理的速度進行愈合。
而後，一個分不清是男是女的機械音，又從自己的正上方傳來，就像是為瀕死的人摘下了一顆星星作為依靠：
“童晴冠，第十一次實驗，代號“醜孺”的被實驗者，也是我們目前找到的十二個無痛症患者裡最為出色的一個孩子。”
“當然，評判標準絕不是像那些自以為是的家夥一樣，用什麼聽話和成績來裁定，哦，畢竟我們的實驗又不是在選機器人。”
聽到這裡，小少爺又咳嗽幾聲，才終於止住了那幾乎要把胃酸給吐出來的乾嘔，以及從眼角滲出的淚花：
“醜孺？”
他如此問道，而在自己剛邁出第一步時，兩腳便像踩進了棉花裡一樣，下一秒愣是動彈不得。
很好……個榔頭！誰來救人命啊喂！
不對，不對……冷靜，求人不如求己，記好了記好了……
林晴冠咬緊了牙關，心說著既然四肢全廢沒辦法動彈了，那動動腦子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比如那個中性音提到的“醜孺實驗”，還比如那十二個被實驗者的資質評定標準，比如這座城市的當前情況……
目前已知的情報，隻有他們都患有先天性無痛症，進行的是有關三片晶羽以及“靈魂”的實驗。
裡頭的內容還堪稱慘絕人寰，所以在這幾個不可能用成績和性格來進行標簽化的實驗品裡，童晴冠又是怎麼做到從這十二個孩子裡脫穎而出的？
仔細想想……童晴冠的結局可能就是一切的關鍵——醜孺實驗創造了一個怪物，還帶來了靈魂殘缺症候群。
那麼，在這由任琳創造的鏡花水月裡……由這場先天性無痛症作為媒介的實驗中，他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思緒像錯綜複雜還打了幾個結的毛線團一樣混亂，沒有辦法，林晴冠隻得咬著牙，用自己剛剛才恢複完全的手臂，一點一點地向前緩慢地爬行——
可即便這樣了，小少爺嘴上還不忘去向那個陌生聲音提問：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任琳不可能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搞這一出戲。”
任何患有先天性無痛症的人，都不會因此而成為堅不可摧的戰士，他們會因為失去感知危險的能力而變得無比脆弱，甚至會在不知不覺中自殘。
戰士……說起來那個悲劇故事裡也有這樣的台詞來著：
將靈魂，將控製身體的神經轉移到寶石身上，即便心臟捅破、血液流乾、四肢腐爛等諸如此類的情況發生，隻要安上新的器官，就不會真正的死去，靈魂不滅，便是無敵的——
等等，無敵？
林晴冠的動作停頓了幾秒，一個愈發恐怖的設想在他的腦海中構建，最後“砰”的一聲徹底炸裂開來……
“你們……想要發起一場戰爭？”
他嘗試著問道，又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一個猜測，一個瘋狂到令人頭皮發麻的猜測。
那個聲音沒有回答林晴冠，隻是任由著他繼續說下去：
“感受不到疼痛，這本來就是一件好事，彆人覺得危險隻是因為這樣就無法回避傷害……那如果身體不再脆弱，又會怎麼樣？”
“第二次實驗，代號戌牧，很感謝那位瘋狗小姐為我們提供的最後的幫助——”
“名字？哦老天，你會給一盒注定要被吃掉的米飯取名字嗎？用過就扔了有什麼好可惜的，畢竟都是些一次性物品，不要影響到晴冠就沒事……”
硬了，拳頭真的硬了。
雖然聽著這個名字，總讓小少爺有那麼幾分鐘出戲，但這不妨礙他想給這個嘴臭心還毒的蠢家夥狠狠來上一拳。
一個年輕的女生進行了這種殺千刀的實驗，最後還被幾個男人拐走了，你說她就是個一次性用品？是我的腦子運作跟不上時代變化了嗎！
不過說回正題，那個實驗的內容是將人的靈魂與動物進行了交換，如果沒有猜錯，無痛症的根本病灶應該出現在靈魂之上。
假設讓一個患有無痛症的靈魂，進入到另一個活物身上，那麼……
“我們的實驗……嘶，如果不是因為無痛症的病灶在神經係統上，倒也不必費那麼多麻煩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