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死在了n城?”
林晴冠搶先答道,而回應自己的,卻是從遠處傳來的、接連不斷的咳嗽聲……
“我想……改變這個世界,我想救下他們……我不認識什麼神、靈……我隻是,想要所有人都可以開開心、咳咳,開開心心的,一起活下去……”
“為什麼……這樣的願望,都沒有人能實現?為,什麼?我們的故事,我們、的曆史……甚至留不下,一點……痕跡?”
這個聲音……浮醫?
聽完這番話,林晴冠又錯愕地看向前方,一束追光打下,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瘦小的、滿身血跡的、正在哭泣的青年。
青年的懷裡捧著一頂烏紗帽,身側還有一個已經沒有了氣息的俊朗男人——
“發生了什麼?”
小少爺很快便認出了兩人是誰,但是自己前進的動作又被單直接攔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青年緩慢地闔上雙目,流下那最後一滴眼淚。
“童曇被官餘刃帶走後,想要邀功的佟緋並沒有就此罷休,於是乎,那隻小隊跟著從趙依身上流下來的血跡,從而找到了湯添與禾浮醫,緝拿歸案,石井女士的倒數第二步棋,也終於下完。”
單抿起嘴,他能感受到林晴冠掙紮的力度越發增大,但是直到追光消失,他也沒敢讓小少爺追過去。
林晴冠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任何尖叫與悔恨都隨著那唯數不多的光芒徹底消散,到最後,他甚至連一個擁抱、一份安慰都沒能送到手中:
“他們做錯了什麼……”
“他們隻是想活下去,想要救那麼一兩個人,他們做錯了什麼?”
沒有回答。
看著少年泫然欲泣的模樣,單善不免有些心疼,但最後,他還是選擇狠下心,把林晴冠攔在原地,口中仍在念叨著那些冰冷且不複存在的曆史:
“他們在被囚禁之後,又在暗中集結了一眾被羽枝鏡洗腦的孩子,試圖帶著這些人一起從n城逃脫。”
“但是那些孩子並沒有領情,自相殘殺的戰爭仍然發生,湯添死於監獄裡的內鬥,禾浮醫在官餘刃與童曇的幫助下僥幸逃脫……”
“自相殘殺……隻是為了自己無聊的理由,隻是因為什麼有關靈魂的研究,殺死了這麼多人?”
小少爺的話語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鼻音,他的眼睛通紅,掙紮的力氣也越來越大:
“為什麼啊……為什麼啊!他們隻是想活下去啊……我不能改變曆史,那為什麼連記住他們,記住所有慘死的人,我都做不到?”
而麵對這個問題,青年的臉色明顯難看了起來:
“知道嗎,這個世界,從來不會因為你的多愁善感從而停下殺戮的計劃,沒有人,沒有哪怕一個人,會記住這些生命,就算是你,林晴冠。”
單善說著打了個響指,二人便一同回到了鏡靈與石井所在的房間裡,隻見左眼蒙著紗布的女性雙手按在白衣少年的肩上,聲音都帶著幾近瘋狂的癡迷:
“我要許願,以我的生命,以這場鮮血淋漓的美妙戰爭為代價,請您抹去這段曆史!”
“您真的要這樣做?要是出現了什麼意外……我不負責任,不過說真的,又有什麼人會指責我這把不存在的老骨頭?對吧,石井女士。”
麵對這個要求,鏡靈看上去倒是有些波瀾不驚,他拍開石井的手,又將羽枝鏡高高舉起,麵上笑意盈盈:
“您的理由是什麼?計劃了這麼久的召喚行動,您就要這麼讓它不負存在?”
石井風看著那閃爍著光芒的鏡麵,又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
“靈魂這種東西,在我原本的世界並不存在……為了粘合你的靈魂,我舉行了鏡花水月之冠,創造了靈魂殘缺症候群,那麼現在,該讓我親自探一探這鏡子裡的奧秘了,不可以嗎?”
如果自己的拳頭可以接觸到記憶中的人,林晴冠一定會把石井狠狠揍一頓。
不同於在見證錢芷瑟的結局時,那股無可奈何的悲哀,在這個世界裡,他心底裡更多的是幾乎要溢滿而出的憤怒。
對僅僅想要逃避現實的禾封,對厭惡鮮血卻願意見證殺戮的佟緋,對為了一己之欲而甘心成為幫凶的官餘刃——
還有,對建立了這數不勝數的絕望慘劇,現在卻要將無數的真相隱藏於羽枝鏡中的石井風……
而這股令人頭昏腦脹的憤怒,又逐漸演變成了對自己無能的懊悔,少年跪倒在地,周遭的所有場景,都隨著那鏡中的光芒徹底歸為虛無,他知道,這段記憶結束了,自己也沒有任何能夠停留的機會。
“該走了,等你們兄弟一起出去,這段經曆也會被逐漸淡化、褪色,最後會變成啥樣……哈,不過是場夢罷了,不是嗎?”
單如此說道,全然沒有留意到林晴冠緩緩上揚的嘴角:
“是啊……是啊。”
“一場夢罷了,不是嗎?”
紅色的線條從他的身體裡蔓延而出,最後與這片記憶的焦土相連,被抹去的曆史,未能完成的記錄,此刻……此刻。
他也會將其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