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唯一一個,可以做到這些事的人啦……雖然未來我無法預見,但是現在隻有我,隻剩下我一個旁觀者,可以把這些孩子與現實連接起來了啊。
我不是什麼英雄,我也沒有那麼不求回報,我渴望的東西其實很簡單,簡單到你可能都覺得,這太過於荒謬:
我希望,你們可以不討厭我,這就夠了……真的足夠了,至少我、咳咳,我可以在崩潰之前,儘可能地為你們做一些事了。
“接受這些痛苦記憶的代價,可能要比您所想象的要大,林晴冠先生……為了這份不切實際的可能性,您認為,自己真的有必要這樣做?”
走到門前,單善沒有回過頭,他隻是微微彎下腰,試圖撿起地上被衝刷到腳邊的“心聲”,接著又一次開口說道。
這些心聲不同於先前所看到的一樣,它仿佛一團被包裹在塑料袋的奇特液體,不管怎麼抓,它都不會被握在掌心。
這小少爺,他拒絕了所有人的幫助,就像不管怎麼樣都沒有辦法抓住的“水”,隻會一次又一次地從對方的指縫中溜走。
在經過多年的洗禮,經過多年的“網絡”社交,林晴冠也逐漸學會了圓滑,原本在這個世界裡,他本來以為,自己可以不用再演下去了,但是……
身體的肌肉反應也好,心靈上留下的傷口也罷,他開始厭惡起了不管怎麼樣,都沒有辦法更改自己、讓自己可以真真正正地為彆人付出的“林晴冠”:
“單先生,我可以說一句嗎?”
“悉聽尊便。”
“很高興您讓我回答,單先生啊,在死去之前,應該是個溫柔的人吧……抱歉,我不該提這些,總之,我想說的,也隻有這一件事啦——”
朦朧的音節從紅繭中發出,即便模糊不清,但依舊可以聽出,小少爺夾帶著些許淚水的笑意。
自己害怕嗎?
自己後悔嗎?
自己是不是也想過,就這樣死掉,一了百了算了?
林晴冠將按在胸口的右手伸出,拔下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鏡子碎片,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止不住地流下眼淚:
“我想說……想說……”
“很抱歉,我能做的隻有這麼多啦,如果可以,就請給我更多、更多——”
“更多,可以把你們記下來的紙吧。”
一縷紅線從繭內閃過,僅僅隻是一瞬的時間,林晴冠的身體就這樣,消失在了充斥著戰爭回憶的空間中。
單善沉默著走上前,手中不知何時多出的尼龍短柄傘也被他撐開,傘柄搭在肩膀,傘麵上的紅色陣法閃爍著刺目的光芒:
“很抱歉,鏡靈先生,看來……哈,看來他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更傻一些。”
把自己的靈魂,與彆人的記憶連接起來,把這些人、參加過這場“戰爭”的所有生命的記憶,全部覆寫到自己的身體裡——
該說什麼呢,這家夥……果然還是個有些愚善的理想主義者吧,明明直接離開就好了,為什麼要回過頭,把他們記下來?
“因為他是林晴冠啊,他是我親愛的哥哥,所以他才會這樣做嘛……單善先生。”
赤紅的鳥雀風箏穿過身後的大門,緊接著,一個藍色的身影,就這樣出現在了單善身後。
他頭上依舊留著林晴冠為自己編好的彩繩編發,他也仍然沒有擦去小少爺為自己畫上的湖藍色眼影。
沒錯,這便是林晴冠一直以來想要找到的弟弟——林攬言。
“晴冠如果知道,你一直躲著不見他,他應該也會很難過吧?”
“單善叔就知道說風涼話……所以,您還記得樂棠先生嗎?”
少年握緊了手中的風箏線,鳥雀的瞳孔中頓時亮起了一束光,下一秒,兩道紅藍交錯的法術光線就這樣,從喙部飛出,命中了他身後的“黑影”。
那“黑影”根本看不出人形,就好像是各種負麵情緒所凝聚而成的假想敵,隻知道一味地攻擊、殺滅。
林攬言回過頭,又把自己的辮子放回原位,看上去完全沒有一點點慌亂:
“地府的使者要來了,請一定,一定要保護好晴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