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咱們該怎麼辦?彆告訴我經曆了千年的時間你還是個有勇無謀的主兒。”
在下落的過程中,單善如此發問道,然而下一秒,話音未落,他又一個沒控製住,開始“處理”自己翻江倒海的胃。
光是聽到這話,鏡靈先生就明顯不樂意了,他高舉起油紙傘,雖然架勢很足,但是落在單善的腦袋,卻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聽起來力度很輕。
而後沒多久,“小崽子”鬆開手,又一個使勁兒攬住單的脖子,輕笑一聲:
“老子可是憑雙商吃飯的好嗎?你得相信咱的腦子……雖然咱們的身體構造估計是不大一樣。”
“呃這不重要,說重點,咱們要做什麼計劃?要是最後像那時候一樣,老天爺都救不了我們!”
“這個……嘿咻,這我當然知道,不能再犯石井那時候的錯……必須讓晴冠這小東西來解決任茜留下來的禍害,解決羽枝鏡裡頭的問題,在那之前他不能出事。”
鏡靈剛一開口,這條長長的黑色隧道也終於到了儘頭,兩人一同從半空中摔進滿地的杏花花瓣裡頭——
那一瞬間,“戰況”慘烈,尤其是單善,整個人以倒栽蔥的姿勢砸進了綠化帶裡頭,還險些親吻到泥土裡的甲蟲。
而在經曆這場糟糕的著陸後,鏡靈也終於開始講解自己不算宏大的計劃:
“這次的關鍵突破點就是你,“單善”和“林晴冠”兩個人的靈魂狀態較為相似,現在的方法啊,就是由你去經曆一遍侯燈的記憶空間,然後進行複製與粘貼……”
“我是做不了這個任務啦,咱是類人生物的說,隻能靠擁有獨立思想與情感的你。”
言罷,鏡靈先生又極其“不要臉”地睜大了眼睛,甚至可以看到幾顆小星星從他的瞳孔裡飛出來。
“人造人的行動方式,說到底,怎麼可能和普通人一樣啊喂!我甚至還隻是個臨時造出來應急的產物,你真的認為一個被叫作“善“的實驗品……一個你重視的人的代替品,可以創造出什麼奇跡?”
少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這樣不滿地抱怨道。
這家夥啊,身上的衣物單薄,隻是一件白襯衫加上一條牛仔褲,很明顯無法阻擋春季還帶著微涼意味的風,隻有頭上裝飾著莓紅色絲帶的小禮帽仍然保留著。
他拍乾淨頭上的塵土,又看向正坐在長椅上的兩個人,最後又無可奈何的選擇了沉默,將緊握著的拳頭收回到身後,企圖將這份自己那卑劣可笑的情感收回到心中。
我的誕生,其實是為了填補鏡靈身體裡的那份空缺……但是他不需要我,這我當然清楚。
就像尚未徹底把稚氣擺脫的單身家長,會把自己心中的怨氣與不公潑撒向孩子,像沒有完全成熟的小孩子,隻是叫囂著把憤怒與悲哀通過肢體動作宣泄……
“我是什麼樣的存在?”
“我是為了什麼而被創造出來?”
成為一個人的替補。
成為一個被詛咒纏身,被世界拋棄,被愛所孤立的人,在這麵鏡子裡留下的最後的痕跡。
以前,那個人的名字叫“單”,孤單寂寞的“單”,那麼現在……這個人的地位又是否能被人翹動?
“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去相信啊!”
“相信我可以做到,相信我可以去擁抱那些以死之人的痛苦。”
哈……為什麼要在那種時候逞強啊?
明明知道自己身上的擔子有多重,明明知道那樣有多痛苦,但是你還是做了……那身為一個替代品的“我”,真的可以為了你做些什麼嗎?
“我相信你,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因為我喜歡你。”
突然間,鏡靈的聲音打破了這持續已久的尷尬沉默,他伸出手,幾縷未能散開的白色發絲還卡在指縫中,倒是與故事中的長發魔女有幾分相似:
“我會擁抱你,我會吻你,我會說……我喜歡你,但是不要再離開,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你,即便這聽上去非常不合常理。”
“那這份所謂的“喜歡”……是因為我,還是因為“單”先生?”
單善牽過鏡靈的手,與他一同走向侯燈與愛麗絲的身邊,指尖所傳來的溫度是如此真切,但是自己開始飛速跳動的心臟與短暫的幸福感又是何等的虛假。
鏡靈低下頭,沉思幾秒後,又將那把看上去有幾分破爛的油紙傘交給了善,聲音溫柔而又誠懇:
“物歸原主,對了,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給你取名一個“善”字嗎?”
“為什麼?”
“在姓氏的讀法裡,單就是念“善”,所以我才在後麵加了一個“善”,我也希望你可以善良,可以幸福,可以獲得與那孩子不同的結局……”
“但是在現在,我們需要幫他,完成這段晴冠不能完成的旅途……我已經失去一次了,這次我不能放手。”
為了他……
對,為了他,也為了我自己,要完成這場冒險,要讓晴冠能安安穩穩地繼續旅行,這是我應該要做的事情,這也是……我唯一的機會。
“我知道了。”
單善如此回應道,又將油紙傘緊緊握在手中,傘不如自己的短柄傘順手,但他卻仍然沒有將其收起,反而嘴角微微上揚,仿佛自己從未挑起過這場小小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