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世界的存在本就是錯誤,如果“活下去”這個願望,本就是在傷害其他人,那麼……
那麼就飛吧,自由地、不顧一切地、拚儘全力地朝遙遠的天邊飛去吧!
隻要努力,隻要堅持下去……我就可以把所有痛苦與絕望甩在身後,我也許就可以從那遙不可及的地方,獲得新生吧……
即便天生醜陋,即便生活每每不順,即便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從未對他抱有哪怕一分一毫的善意——
但在這個故事之中,他也沒有為此而將痛苦與絕望視作常態,鳥兒飛啊,飛啊,隻為了尋求一個容身之所,隻是為了……找到一個“家”。
少年陷入了沉默,他又一次伸出了手,透過衣袖,那對滿布著傷口與曖昧紅痕的胳膊能夠看的一清二楚。
但即便如此,他沒有在意,他看著那閃爍著的青藍色光芒,最後發出兩聲帶有自嘲意味的輕笑:
“所以呢?”
“我追求的正確,我想要擁抱的“善意”,已經開始討厭我自己了……明明身為一個替代品,本就不該期待能有一天成為“退而求其次”,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
“我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誌,自己的情感,我想要他可以多看我一眼,我想要成為鏡靈先生的木偶,完成自己本來的使命……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樣。”
談笑間,他將那把已經有些殘破的油紙傘撐開,閉上眼睛,聽著不存在的淅瀝雨聲,又長舒一口氣:
“繼續說吧,這些故事……這個童話故事。”
“媽媽……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夜鷹一定會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的,對嗎?”
小愛麗絲看著繪本上那展翅高飛的鳥兒,抱著琳達胳膊的雙手又不自覺的縮緊,惹得母親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親愛的,手鬆一鬆,媽媽的胳膊有點疼……咳咳,那麼,說回正題啊——”
“夜鷹不是什麼會輕易放棄的鳥兒,即使在一次又一次的欺辱與傷害之下,他也曾絕望,他也曾感覺到痛苦,但是他仍然沒有因此而放棄。”
如果是住在太陽上的日神,一定可以收留獨身一人的自己吧,一定可以讓自己成為星星。
即便身體會被過熱的光芒焚燒,但是……我也願意。
夜鷹這樣想道,任憑火焰舔舐著身體,他也執意為這個荒唐的夢而努力。
“但你是夜晚的鳥兒,你應該尋求星神的幫助。”
他得到了日神的回答,一個無情的可笑的“拒絕”。
不過夜鷹沒有為此而喪失希望,他又一次扇動翅膀,朝著於黑夜裡閃爍著的星座們飛翔而去。
“我做不了什麼。”
“請允許我拒絕。”
“你啊,不可能成功的,成為一顆星星什麼的,一隻醜陋的鳥兒又怎麼可能做到?放棄吧。”
侮辱、嘲笑,夜鷹聽到那些於夜空之中閃耀的星座們如此說道。
明明他們本也是地上的生靈,他們也曾有過痛苦悲傷的記憶,甚至他們也曾被不知道多少生命欺辱,那又為什麼要對自己惡言相對?
他想不明白,他也無法明白,夜鷹逐漸對自己絕望,對自己的存在而感到絕望,但是這份可怖的情緒並未把他拖入黑暗的泥沼,鳥兒又開始了飛行。
第一次,他從高高的樹頂上墜落,樹枝擦破了夜鷹的皮膚,很疼很難受。
第二次,他從高聳的石堆上摔下,尖銳的石片劃破了皮膚,還意外掉下了幾片帶血的尾羽。
第三次,從湛藍的天空之上……
第四次,從漆黑的夜幕之中……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第八第九、十次,不管多少次摔下,不管身體有多麼的疲憊,夜鷹仍然沒有放棄。
他望著天空,最後一次拚儘全力地向那片仿佛唾手可得的藍色飛去——
即便呼吸逐漸困難,即便翅膀已經在一次又一次的扇動中麻木,但是夜鷹沒有放棄這份由無數次的努力與堅持所凝聚而成的,並不美好的“夢”。
“他愈飛愈高,他的身體超脫了生與死的邊界,他的羽毛被儘數燒儘,最後變成了一顆閃耀著青藍色光芒的、如同熒火般美麗的星星……”
“這就是《夜鷹之星》的故事,這個故事,也就此結束。”
夜晚,已經將Z國語言學的如火純青的愛麗絲看著在床上已經沉沉睡去的侯燈,目光溫柔,聲音卻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顫抖:
“我親愛的弟弟……我知道你的過去,我也知道那些不可告人的計劃,我愛你,所以我必須阻止你……”
“我們要永遠一起,哪怕到最後,靈魂會永墮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