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計劃很成功,不是嗎?靈魂殘缺症候群可以賣給各國的軍方,他們會收獲一批堅不可摧的戰士——”
“至於現在,還有由我一手建立起的三色碗破壞計劃……先生,您不是不想再經曆那場慘劇嗎?”
“但是……但是……”
聽完這番言論,鏡靈想要的話語卡在喉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到最後,他的眼神再一次變得空洞無神,仿若沒有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石井看著沉默的少年,又將構築了這片幻境的青色火焰親手捏碎,腥紅的液體從指縫中飛濺而出,將陰影中的走道添上了幾筆赤色:
“現實從來不是童話故事,你我都清楚,我們……不可能失敗,也不可以失敗,絕對不能。”
“我知道……任女士,我再確認一次,你真的,不是為了私欲與榮譽,從而行動……對嗎?”
仙靈的身影在血霧裡逐漸模糊,他伸出手,指尖在空中劃出一個不規整的圓,表情有些黯然:
“我想要相信……這樣做可以讓所有人幸福,但是我有點怕了,怕……”
“犧牲?”
單善與石井不約而同的說道,後者的聲音平淡,而前者……每一個字,甚至連他的身體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如果說……在某一天,任茜望重新掌握了這具身體的所有權,她醒來了,會發生什麼事?”
鏡靈的手在發抖,止不住地發抖,每一次呼吸都有鏽蝕的鹹腥味道湧入鼻腔,最後在身體裡消散:
“如果計劃無法成功……那這些人的死都會失去意義,方殷……這孩子甚至會被當成幫凶!他們……他們!”
“夠了……都夠了……”
此刻,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少年終於忍不下去,他撥開麵前濃重的紅色,試圖用自己顫抖的雙手抱住這個一錯再錯的仙靈:
“我們回家……我們回家好嗎?”
“我們……我們不用管那些計劃,我們可以找一個地方!沒有任何人的地方,一起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可以嗎?”
不知是出於自己的私情,還是出於對“林晴冠”這一角色的了解仍然不夠深厚,又或者是這具少年的身體,淡化了那千年甚至萬年的時光,單善此刻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想要和鏡靈在一起,想要什麼都不管,什麼都在意,隻要和這個人在一起……那就足夠了。
可最後,他還是沒能等來一個回複。
少年瘦小的雙臂徑直穿過了仙靈的身體,他呆愣的看著眼前這個自己無比熟悉又無以陌陌的人,最後像斷了線的木偶那樣,無力地跪倒在地。
血霧將身體纏繞、玷汙、灼燒,留下一道又一道不會蛻去的傷痕,他卻仿佛沒有感覺一般,隻有紅色的血淚,仍然不斷從眼眶中溢出……
為什麼是我呢?
善幾近麻木的想道。
為什麼是我呢?
為什麼,你的眼裡永遠隻有那個人……為什麼甚至願意用林晴冠作為代替,都不願意看我一眼?
我明明才應該是你的退而求其次……但是最後,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我是您的造物,我是經由您手誕下的“生命”,為什麼就不可以看一看我?看一看……沒有名字的“我”?
如果我可以更改……我是說,如果我可以改變這段曆史,我可以幫你修正以前的錯誤,我可以幫你做些什麼……
你是不是就可以多看我一眼啊?
在這近乎於瘋狂的執念中,少年伸出自己那滿布傷痕的雙手,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將無名的仙靈從血霧中拽出。
但是這明顯隻是徒勞,聲音被過於濃重的情緒模糊,口中的話語也分崩離析,他隻能看著鏡靈從眼前化為灰燼,自己不管怎樣都抓不住……
“身為一個旁觀者,一個無能的觀眾,你應該謹記自己的原則,就像道士不該窺探天命,占卜師不應更改未來……觀眾沒有特殊的能力,觀眾也沒有特彆的權力。”
“你僅僅隻能看著。”
“你無法改變任何事。”
對啊……哈哈,對啊,這隻是被記錄下來的一段曆史,一段不被世人所知、不被世人承認的“曆史”,自己無法改變……
不管怎麼做,不管再努力再卑微,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曆史的車輪也不會因為觀眾的痛苦而停下滾動。
好惡心啊,明明可以看到這一切,明明可以記下這一切,但我還隻是想著去嫉恨彆人,去找自己的幸福。
這樣的自己,恐怕在末路的時候,在荼靡綻放之時,也會一直卑微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