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球愛麗絲不再回應,這大概不是什麼好的征兆,而且從這麼久還沒有落地來看,自己好不容易才塑形成的身體估計又會在重力的壓迫下,再次變成一攤黑黢黢的爛泥——
啊啊,這次說不定連重要的器官都會被摔個稀爛……
然而這種想象並沒有成真。
有人在單善的身體觸地之前,用自己接住了他,雖然這孩子的雙臂沒有因為重力加速度等各種因素而被硬生生地扯斷看上去非常奇怪,但是活著就好。
“孩子呐,沒事沒事昂,不要哭……老愛麗絲還沒開始講故事呢,嘿嘿……”
即便從字麵上看,這幾句話有那麼點奇怪,還有些沒什麼必要的語氣助詞,但還沒有等善去把這些槽點一一點破,愛麗絲女士那親切的話語又把他想說的給強行堵了回去:
“就像先前那樣說的,我有一項極其少見的能力,可以用眼睛看到彆人內心的話語,不過,哦,這不算什麼好事情。”
“畢竟,如果獲得能力的你,情商要再低那麼一點點,這對該死的眼睛就會給你帶來數不儘的災禍。”
先是愛麗絲的聲音,聽上去比先前的還要稚嫩許多,而後拉住單善的手一鬆,少年還來不及反應,他便摔了個四仰八叉,看著那叫一個滑稽。
“您!您……”
不能和老人家計較……不能和老人家計較,冷靜,你是個成熟的大人……
“您……下次鬆手的時候可以提前說一聲嗎?”
少年思前想後,又刪減了數十個臟字,最後才構畫出一句禮貌而不失“優雅”的回應,緊接著,幾束極其引人注目的追光打下,在地上打出幾個光圈。
下一秒,那幾道追光向上移動,一個看上去瘦小的背影出現在少年眼前,完全不如愛麗絲女士先前所說的那般……蒼老。
冷靜,你是個有教養的人……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請問您準備這個登場方式有多久了,愛麗絲女士?”
“哦親愛的,沒有多久,大概也就是從你進到羽枝鏡裡頭來,就在準備嘍……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夠華麗夠精致!”
如果情緒有實體,那單善大概都可以看到小愛麗絲背後那豎起來綻開的孔雀尾羽,看上去實在是令人忍俊不禁。
男孩這樣想道,又強行止住了笑意,輕輕拍了拍手以示鼓勵:
“很華麗,很精致,所以說,愛麗絲……小姐,可以講講故事了嗎?”
曾經有人說過,不管是什麼人,年紀大了,都會越來越像個小孩,而具體表現就像是對於“誇讚”之類的極其在意。
隻見愛麗絲小跳著轉過身,膚色較深的臉上掛著極其燦爛的笑容:
“我就知道!現在的小孩都喜歡神秘的東西……咳咳,咱們說回正題昂,說回正題……”
“災禍這種東西啊,起因往往都來自於一些看上去極其微小的東西,比如一句話,一個故事,一首童謠一首歌……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的母親做出了非常大的努力。”
“讓我變的普通的努力。”
小愛麗絲如此說道,她伸出手,學著記憶中大人的動作,想要打個響指,但是很可惜,這位年齡較大的小姑娘還是沒能學會這個老把戲:
“與很多小孩子所做的一樣,我在第一時間將這個特長炫耀出去,很幸運的是,我的身邊隻有“琳達?貝斯特”這一個朋友……我唯一的母親。”
“需要我教你打響指……嗎?”
單善下意識地蹲下身,想要撫摸小姑娘的頭,但是考慮到禮節的問題,他最後還是牽起了愛麗絲的手,即便這樣做,對方的臉色也顯然沒好到哪裡去。
“年輕人,唉,年輕人啊……”
小愛麗絲歎了口氣,她伸出左手,在空中劃了一個標準的圓,看的善不禁懷疑對方的手裡是不是藏了個圓規:
“我的母親在看到這項超乎常理的本事之後,她並不驚訝,這顯然不能滿足一個孩子的虛榮心,於是,我想要出去,想要到更大的舞台上去儘情展示自己。”
“但是老琳達沒有同意。”
愛麗絲的手伸進圓心,從中間拿出一朵盛放著的白色雛菊,可當她拿到兩人眼前時,挺立著的花兒隻剩下了中間的蕊:
“她啊,和當時還年少無知的我,立下了一個賭約。”
話音未落,女孩四周的黑色便像老舊的壁紙一樣一塊塊地脫落,單善抬起頭,隻看到一個穿著廉價白裙的黑人女孩氣鼓鼓地看眼前的女人,兩手叉腰,眼睛瞪得老大:
“為什麼不可以和彆人說?”
這很明顯不是z國話,連口型都對不上。
單善很快便認識到了這一點,他想要走近,卻被愛麗絲攔了下來:
“繼續看。”
女孩輕聲說道。
而接下來,他們那個女人露出笑容,從口袋裡拿出一朵纖細的白色花兒,動作不急不緩,像是在逗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子:
“所以,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