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快要沒有辦法了，我真的想不出什麼可以在短時間裡湊到了那麼多錢的辦法……”

小鄭梅每說出一個字，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會伴隨著難以忍受的“負罪感”，令人厭惡，又令人無奈：

“母親的病不可以再拖下去了……她的手臂，她的脖子，甚至是她的額頭上全是傷口！全部都有啊……”

“我不能再讓她這樣了啊……如果哪一天，她去相信了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如果她也！也……走了的話……”

我要怎麼堅持著，繼續活下去？

獨白與先前在殷顏鎮那裡見到的一樣，開始生出無數尖刺，到了最後，甚至連原本的模樣都無法看出，少女顫抖著深吸一口氣，又捂住自己抽痛的胸口，不再言語。

當她的父親選擇離開，並將這些“象牙”郵寄到這對母女手上時，這個早已脆弱不堪的家也開始隨著時間分崩離析。

鄭梅本就知道，如果不走上這條鋼絲路，如果不去鋌而走險，鄭苜雪也會在某一天，踏上與周守珀一樣的道路，消失在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角落。

我不能離開……

我不可以走啊……如果已經失去了丈夫的媽媽，再失去了我的話……如果我再離開她到其他地方去的話！

她會怎麼樣？她會不會出事？萬一她真的用那把刀做出什麼的話……

“我可以認為……鄭梅小姐你承認了嗎？”

一直在旁邊，看上去情緒極其低落的路孺教，卻在此時選擇了開口，他看著小鄭梅捂著腦袋，旁邊的獨白在自己的注視下，也逐漸變成了一片漆黑。

“而且，我也有些問題，明明你的父親姓“周”，你卻自稱為姓“鄭”，雖然調查出的結果很有意思，但我還是想從你口中得出一個答案，你覺得呢？爸？”

少年伸出手，在那兩個人完全看不到的情況下，那片將獨白浸濕的漆黑與尖刺在突然之間，被剝離下來，最後彙聚於掌中，被他緊緊地握住。

鮮血從那隻單薄的小手突然噴濺而出，仿佛泄洪的水庫一樣，滴落在桌上，腥氣在茶水鋪中彌漫開來。

而就在此刻，老板娘猛然抬起頭，看到眼前這一幕時，一聲尖叫卡在喉嚨裡，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最後又罵罵咧咧地叫醒了丈夫，去後麵找應急用的醫藥箱。

看著眼前的場景，小鄭梅倒吸一口涼氣，那股壓迫在心中的不甘與抽痛，在路孺教的手湧出鮮血的那一瞬間便消失不見。

她輕咳幾聲，又趕忙站起身，想要上前查看路孺教的情況，可那孩子就像沒有痛覺一樣，隻是臉色異常的蒼白，仿佛精力被人從身體裡抽出一樣，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他偏過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又勉強勾起一個笑容，聲音都帶上了點顫意：

“爸……我現在，是個“英雄”了嗎？”

林晴冠顯然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他不假思索地邁出幾個大步，手卻在碰到路孺教的那一刻被穿透過去——

與此同時，幾句微弱的、細不可聞的呼喚聲，又從自己的靈魂中傳出：

我現在……可以變成你最喜歡的，可以拯救彆人的主角……了嗎……

聽到這話，“小少爺”整個人僵在原地，他的手貫穿了路孺教的胸口，正好是心臟的位置。

一直到鄭學姐帶著微笑著走上前，道出一句聽起來輕飄飄的“旁觀者”，這才讓林晴冠從這聲僅出現於自己靈魂之中的話語中回過神來。

“我知道，我知道……”

他拍開少女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似乎還沉浸於那句氣若遊絲的低吟：

“剛剛他做了什麼？”

“孺教說過的，他是“超能力者”，還記得嗎？”

鄭梅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撫摸著路孺教蒼白的臉龐：

“你是不是以為他隻能讀心？”

“大概不是，我想他也應該隱藏了很多能力？”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裡，但是我沒有想到，在自己死後，居然還會有人會把這些東西，給再一次挖掘出來。”

少女微微闔眸，又擺了擺手，不願再多說其他，悔恨與無儘的淚水在腦海裡構築成了一座無比巨大的堡壘，折磨著自己——

折磨著……這既是局中人，又是旁觀者的，無力的“鄭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