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長桌?153 發酵?13(2 / 2)

裁憶 落枝乏 3502 字 10個月前

鄭梅不語,隻是將那被羽毛筆貫穿的手高高舉起,將自己靈魂最後迸發的力量,凝成一根刻滿了詛咒的細線,纏繞於林晴冠的指節,仿佛穿越了時空與黑夜的一句呢喃:

“願你做一個好夢……一個不用詛咒彆人的,與我截然不同的夢。”

話音未落,少女的身形於紛飛的碎片之中徹底潰散,帶著足以令人昏迷的痛苦,融解在空氣裡……

即便在這段記憶之中,鄭梅自己的怨恨已經要化為實體,但是在她永遠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這些對於整個世界,對於整個地府黃泉的詛咒,也將帶上些許美好的祝福……

“所有人類的靈魂,都遵循著向死而生的法則,麵對逝者的離去,我們平靜接受,至少不要讓他們本該安祥的靈魂,因為我們自己的悲傷,從而惶惶不安……”

看著火光中映出的場景,看著鄭梅那將萬千詛咒化作一句可能真心的祝願,烏鴉少年低下了頭,許久,他又勾起平靜的笑容,但是那上揚著的嘴角,卻仿佛滿載哀悼。

“但是,爺爺他也說過,要去試著救下每一個,還擁有無數可能性的,還想要掙紮著活下來的……普通的靈魂。”

枯落深吸一口氣,看向自己那滿布傷痕與白色斑點的小臂,又將視線移向了在不遠處,還倒在地上做著噩夢的路孺教,想要伸出的手到了最後,又無奈地將其收回。

“如果知道壓製病痛的後果是這樣的,那我寧願孺教在嬰兒時期,就這樣死去!”

鄭梅先前所說的話仍然餘音繞梁,烏鴉少年思索片刻,又將自己纖細修長的指節伸出,輕輕摩挲著自己耳後的黑色羽毛。

到了最後,他從衣服的內袋裡取出一張符紙,低聲吟唱,碧色的火焰從漆黑的地麵上飛出,尤如生命力頑強的野草一樣,將自己與路孺教包圍在其中。

“啪,啪……”

輕巧的鼓掌聲從“野草”覆蓋不到的地方傳來,枯落勉強站起身,漆黑的瞳中有了些許的殺意與不耐。

可是,當他看清來者之後,這幾分冰冷的情感又轉變成了些許愧疚與歉意:

“終於還是來了嗎……“鬼差”先生?”

“我原本以為,您對乾我們這行的鬼有什麼意見,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仙引黃泉之使者。”

來者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男人,皮膚青紫,身體與四肢極為修長,整個鬼看起來高到有那麼點營養不良,仿佛一陣風就能夠將其吹走。

事實上,再仔細一看,不難發現,這便是先前那個“搬運”林晴冠的家夥之一。

“我可以為您做些什麼?還是說……您也想殺了我?也像鄭梅小姐一樣,對於我這個殺人犯,這個使孺教變成這個樣子的“戴罪之人”感到厭惡?”

“如果說完全沒有什麼私怨,那當然是騙人的,使者,但我還是想要相信,您當時隻是想要救下孺教,我說的對嗎?顧繪原先生?”

鬼差將雙手背到身後,儘可能地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他沒有穿鞋,但還是邁出了腳步。

青綠色的火焰舔舐著沒有溫度的腳掌,過於熱烈的溫度化為銘心刻骨的疼痛,比自己死前所感受到的,還要深重。

枯落猶豫了幾秒,最後舉起了油燈,在鬼差所站的地方清理出了一片帶著焦臭味的土地: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喊過我這個名字了,在爺爺死後,在那位先生控製了這具靈魂之後,所有人都在叫我“仙引黃泉”……算了,說回正事吧。”

“您是作為一個鬼差,來接路孺教回到黃泉呢,還是,您要作為閻王之陰麵的代表,來催促我“三色碗破壞計劃”的實施呢?”

聽著對方帶上了些許敵意的話語,鬼差先生乾笑一聲,又伸出自己滿布著白色斑點的左手:

“如果我說都不是……您會願意相信我嗎?”

“想要“贖清自己身為枯落,身為朽火,身為顧繪原的罪孽”,您之前是這樣說過的,對嗎?”

“那麼,現在,我隻是想作為一個父親,作為一個普通人,想要與自己的兒子說幾句話,用這個被您賜予了鬼差使命的靈魂,去和孺教說幾句話——”

“作為最後的,嗬、最後的吊唁……”

已經變成了鬼差的路鑰漪抬起了頭,又長歎一聲,走向了二人所在的地方:

“在支撐著我的“碗”徹底崩潰之前,可以滿足這個……渺小的願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