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冠做了一個夢,一個野蠻、瘋狂,但是也在某種意義上,令自己感到溫馨的,美好的夢。
他夢到自己在信息構成的亂流之中,遇到了刻思中學的女狀元,一個名叫“鄭梅”的學姐。
據學校裡某些的“老油條”們強買強賣的“情報”,鄭梅給林晴冠留下的印象很深刻,她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即便她的家裡還有一個病重的母親,父親也失蹤,甚至還要在放假的時候打工、買藥,但是她依舊頑強到一種……令人驚訝的程度。
但是在這羽枝鏡裡的世界,“小少爺”才終於知道,鄭學姐其實並沒有眾人所想的那麼神乎其神。
鄭梅學姐,或者說,周玫女士,她不管再怎麼堅韌,但她始終隻是一個人,一個普通人。
普通到會因為撒手人寰的父親而憤怒,會因為自己過去的姓名而氣惱—會因為,母親“奇怪”的病症而感到恐懼。
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是林晴冠可以感受到,這個小姑娘其實對“孤獨”極為恐懼。
她害怕在某一天,學校裡的同學會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一個患上抑鬱症的“瘋子”。
在某一天,警察們會知道,自己做過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在某一天,母親會因為彆人的閒言碎語,從而選擇結束這短暫痛苦的一生……
但是在後麵,周玫遇到了路孺教與路鑰漪,她發現,其實有人也會像母親一樣飽受折磨。
她也發現,父親周守珀其實至死都愛著自己與母親,從未有過想要拋棄家人的想法,即便他最後的做法,看上去可能過於殘酷。
於是,一份名為“感謝”的情緒,一份“愛屋及烏”的好感,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在少女的心中落下了根。
隨著時間推移,日月如梭,過去與路氏父子相處的時光,這份自己難以忘卻的心情,也在這短短數年中被美化,讓她堅持著活下去——
同時,這份念想也讓她堅持著,去尋找所謂“象牙塔寄生蟲”,還有“凡枝剪翼”的真相。
所以,她開始沒日沒夜的學習、努力,即便自己與偉人們相比,其實也算不上聰慧,即便自己也沒有足以更改命運神力,斬斷因果的神力——
但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周玫始終相信著這一點,相信著那自己可以被稱為“朋友”的兩人,也會在某個地方,為自己的努力而默默祝福。
在高中時光的最後,“鄭梅”成功了,她創造了一個奇跡,一個隻屬於普通人的、“平凡”的奇跡。
“鄭梅”當上了縣級的狀元,也是刻思中學唯一一個,成功擠進天才之中的女狀元,但是那個被稱為“周玫”的存在,卻被眾人徹底遺忘在了角落——
與她的母親,那個名為“鄭苜雪”的女人一樣。
在成功“金榜題名”的第二天,當包括自己在內的幾乎所有人都這沉浸在喜悅中時,鄭苜雪卻悄無聲息的,選擇用一根繩圈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隻留下了一封長長的遺書,還有一盤賣相並不好看的芝麻團子。
與選擇用生命來換取錢財的周守珀一樣,她在“苟活”與“希望”的抉擇中,毫無怨言地選擇了後者。
於是就這樣,鄭梅成了一個孤兒,一個在他人看來,隻能依靠寄人籬下,才能活下去的小姑娘。
她所夢想擁有的“親情”,還有一家三口可以像過去一樣,坐在小桌前吃飯的場景,已經再也沒有辦法變成現實。
遺書的內容,林晴冠並沒有完全看到,周玫隻告訴他裡麵的其中一句簡單的話:
“你要活下去,你是我們的希望,無論是作為“周玫”還是“鄭梅”,我親愛的孩子。”
於是,心灰意冷的少女帶上了自己全部的財產——兩封父母留下的遺書,還有用假象牙換出的車費與生活費,遠遠地從這片沒有溫度的冰冷城市逃走——
緊接著,在大學的四年過去,當鄭梅成功畢業之後,她便再也沒有了音訊。
而當這場持續了數十年的悲劇,在最後奏響終幕之時,林晴冠看到,已經長大了的鄭梅改回了原名,結束了與韓二楠的又一次“初遇”。
她為了任茜望的“三色碗破壞計劃”,也是為了更改路孺教,改變那那充斥著痛苦的未來,周玫做出了選擇,她再一次走上了不能回頭的歧路——
而這一次,隻有自己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