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跡和魔法啊,是不存在的,至少在這個糟糕透頂的世界上,那些不可思議的,違背常理的東西——
是沒有可能降臨到,像“林晴冠”這樣的,惡心、自私且一無是處的人身上的。
從出生記事開始,便一直這樣認為的林晴冠啊,曾經有過一個令無數人羨慕的童年,他的父母一直恩愛,對自己的教育也從未落下。
“不自私,不嫉妒,不怨恨,要將他人的幸福放在第一位,要學會愛這個無比美麗的世界。”
父母經常在家裡這樣教導自己,即便他們時常會把在外麵撿到的一百塊錢收入囊中,即便他們也時常會偷偷溜到鄰居家裡,開始一場無比漫長的牌局。
但是如果自己沒有去扶老奶奶或老爺爺過馬路,或者是自己不給路邊的乞丐一塊切片麵包,在自己回到家的時候,父母也免不了一番厲聲嗬斥。
在自己過於“漫長”的童年時光裡,林晴冠終於學會了隱忍,也學會了在父母看不到的地方,發泄自己無處安放的“恨意”。
“不自私,不嫉妒。”
如果這是對於一個人來說“最高”的評價,那麼,對於那些沒有人性,從誕生開始,便是為了給食物鏈頂端的生命食用的,那些“家畜”來說——
產生這樣的情感,是不是也不算什麼過重的懲罰?
在林晴冠居住的地方附近,有一家滿是血腥味道的“屠宰場”,他時常會在那裡圍觀,看著肥碩強壯的豬與牛被人砍斷腦袋,然後放血、切塊——
到了最後,那些原本還在掙紮的生命到了終幕,變成了一個個還帶著些許溫度的肉塊,令人——
令人,想要變得像“他們”一樣。
而屠宰場的工人大叔,他們原本與這個奇怪的孩子並不熟識。
他們隻是在某一個下午,在天空被青紫染滿的時候,這些滿身是血的“劊子手”們想要把這股子腥臭味洗去時,他們發現了一個還不到他們胸口、戴著頂黃帽子的小男孩。
那家夥啊,隻是安靜地坐在廠子外頭,一邊寫著作業,一邊不時地望向那被赤紅漆滿的大房子。
起初,他們還會對這個孩子發出警告——雖然比起這麼“溫柔”的說法,那更像恐嚇,但是在那之後,“怪孩子”來的次數卻不退反進。
甚至到了周末,他還會帶來作業,聽著家畜們最後發出的撕吼聲,一直從中午待到傍晚,待到路燈亮起,這才會依依不舍地離開。
在後來,其中一個剛來不久的年輕人開始與他搭話,那是位留著利落短發的女性,會不時帶上一小碗“客人”送的,加上了大把辣椒血旺給他。
而林晴冠起初有點抗拒,但是到了後來,這份抵觸也逐漸被抹消,甚至他們還願意帶上自己,去看給雞鴨拔毛放血等較為“溫和”的畫麵。
而當這個“小少爺”問及他們原因時,易飴姐姐,也就是當初那個給自己血旺的年輕女性,當時的她,是這樣回答的:
“如果說,我們這些生活在血腥裡的人,看什麼最準的話,那恐怕隻有看“人”吧。”
“小晴你的眼睛很乾淨,但是,太乾淨了,連這個年紀該有的一點血性都沒有,彆嫌棄姐姐說話文鄒鄒的,沒有人比我們知道,生命有多麼可貴——”
“為什麼?乾淨不是件好事嘛?”
尚且年幼的林晴冠說完,又咬下一口嫩豆腐似的血旺,差點被辣得說不出話:
“哈、哈……不怨恨,不嫉妒,要把彆人放在第一位,爸爸媽媽是這樣教我的,這個年紀的孩子不可以違規啦……”
易飴一邊聽著,一邊洗乾淨手,即便戴著手套,她仍然覺得這股血腥味依舊沁入了皮肉,令人難以擺脫:
“但是呢,人總是要學著犯錯的,小晴的人生總有一天會染上血色,不再像現在這樣,相信善良會有回報,相信利他才是正確。”
“總有一天,小晴會學著反抗,會進入叛逆的時候,但是我們不希望,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
“你會先一步,因為對自身的怨恨,從而結束生命。”
話音未落,林晴冠便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把最後一點湯水連著辣油吞下了肚,然後露出笑容:
“我知道了,易飴姐姐。”
我的叛逆期不會到來,我不希望,我會變成我最討厭的樣子,但是如果、我隻是說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了——
那是不是說明,其實這個世界也會有一點點的、隻是一點點的,小小的錯誤?
少年閉上雙眼,將手中這本由記憶凝成的剪貼簿合攏,最後像以往的每一個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夜晚一樣,墜入了那情感的漩渦當中……
他曾無數次幻想過,會有一個能喜歡上自己的“朋友”……不,更過分一點,一個會擁抱自己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