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她將在未來的某一個夢裡,將這黑暗的漫長夜晚中,對自己道出一句溫柔的:
“我在。”
但是這樣的夢太過自私啦,自己不可能留住任何人,幾個點頭之交的朋友,一對終將老去的父母,還有自己筆下的“林攬言”,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會!
都會在自己的人生運輸到儘頭的時候,選擇先後離開我的身邊。
我不可以把彆人也一齊留在沒有儘頭的夜晚,即便這樣的日子太過於孤獨,不過,我也不想再遵從父母的準則,所以——
該怎麼做,怎麼去改變自己,才可以獲得皆大歡喜的結局?
“不自私,不嫉妒,不怨恨,要將他人的幸福放在第一位。”
“要學會愛這個——”
“美好”的世界。
原來啊,這樣的準則,是沒有任何人能夠做到的嗎?
沒有任何一個人的靈魂,可以無瑕乾淨到這樣的嗎?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麼,我要以這具軀殼為代價,來詛咒這個世界,詛咒拋棄我的人,詛咒我素未相識的人,詛咒所有我愛的人,亦或是,那些曾愛過我的人……
紮眼的白色幻境之中,路孺教看著那些在光芒中逐漸被漆黑包裹的字體,最後又像是才反應過來,掙紮著試圖從這片仿佛液體般的幻境裡浮出。
自打踏進了那扇神奇的大門後,他便再一次像個試管裡的氣泡一樣,愣是保持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狀態,僵持在半空中。
下一秒,這家夥又被這些光芒吞噬,如同被冰冷的水包裹一樣,連呼吸的權力都被剝奪——
“我們希望,在這裡麵,你不管看到了什麼,也不管碰上了什麼事,你都不可以對它們……他們,產生共情——”
“甚至是,想要去犧牲自己……隻有這點,絕對不行。”
在浮出了“水麵”後,骨刺少年又甩了甩頭發,把上麵並不存在的液體甩乾淨,這才終於想起來鄭梅之前的囑托。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又扒拉著自己好不容易找的,應該可以用“土地”來形容的塊狀物,勉強讓自己站了起來。
“真的是……一個個的都把人家當小孩子看……”
路孺教嘟囔著,他抹了把臉,看著沉入“海底”的幾個段落像是難以擺脫的詛咒,鑽進了光芒深處,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擴張,將這片幻境徹底重塑——
幾乎就一眨眼的功夫,一間放滿了書與電腦的房間便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攬——咳咳……攬言呐,我過來了啊,有想我嗎?”
巨大的開門聲夾帶著小聲的問候從身後傳來,差點把路孺教的耳膜給震裂開來。
他吃痛地捂住耳朵,又在腦子裡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這才把無處宣泄的情緒給壓了下來,又深吸一口氣,回過頭,一個縮小版的林晴冠便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這小孩看上去估計才上三四年級,個子還不算高,才到自己腰部,似乎是火急火燎地跑回來的,臉紅到得像個圓乎乎的植物。
林晴冠把書包往桌上一放,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躡手躡腳地挪到書房門口,緊接著拍了拍臉頰,硬生生地擠出一個完美笑容,而後探出了腦袋:
“爸,我先在書房做一會兒作業呐……”
他低聲說著,緊接著屋外又傳來報紙被翻動的聲響,而後,一個“巨大”的黑色影子便出現在二人麵前。
那影子像是低聲說了什麼,讓林晴冠本就紅過頭的麵龐色係又深了許多:
“不是不是!不是寫什麼雜七雜八的小說,我還是知道的!不要做這些影響彆人的東西,我知道的……”
他這樣說著,握著房門的手指尖用力到發了白的程度,而看著這一幕,路孺教又下意識地走上前,伸出被白色覆蓋的左手,掌中閃過一線黑光:
“如果說,是我創造了蛹屍症,是我創造了這個詛咒,是我,讓你們深陷其中——”
“先生,您還會想要共情嗎?”